徐竭的军令是抓活的,众兵士提刀扑上去,却不敢下死手,姚华音眸光更冷,接着一鞭抽过去,打的来人手腕上鲜血淋淋,钢刀纷纷掉落,刚下楼的兵士跟着冲过来。
行云袖里的刻刀短小却锋利,出手便可能要人命。
徐竭的人各个武功不弱,但招招留有余地,他这个时候杀了对方太多人不是明智之举,纵身跃到马棚边,抄起根手腕粗的木棒抡过去,登时扫倒一大片,兵器落地声四起,马棚里的马无不惊的扬蹄嘶鸣。
徐竭知道姚华音功夫不俗,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也有些本事,内心挣扎了须臾,转身往楼下来。
附近不知还布了多少人,不能继续在这里缠斗下去,姚华音边打边往马棚低下退,行云扫倒扑过来的兵士,翻进马棚里扯下两条缰绳高喊:“姐姐!”
姚华音回头,猛然踹翻两个人,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正当此时徐竭持剑奔来,行云一棒打在马臀上让姚华音先走,回手用力把木棒隔空横推出去。
兵士们闪身躲开,木棒撞的马棚立柱向外倾斜,棚顶慢悠悠坍塌,棚下的马儿又是一阵嘶鸣。
“驾!”行云双腿一夹马腹,向姚华音追了过去,马棚在身后轰然倒下。
徐竭眉间皱出一条竖线,艰难下令,“追!”
铅灰色的乌云像是压在头顶,地上积水不少,马蹄踏过之处,混着淤泥的水花溅出三尺多高。
姚华音和行云骑的是王府禁卫的快马,这两日又在马棚里吃饱歇足了,跑起来精神十足,反倒是徐竭军中的战马连夜奔波劳累,很快被落在后头。
路上没有百姓挡路,两人放开了向东狂奔,刚奔出七八条街,前方突然窜出两队人马,举剑从左右两边路口同时拦过来,眼看就要把路堵死。
姚华音与行云对视一眼,猛一甩马鞭,马儿吃痛发出急促而尖锐的鸣叫声,前蹄扬起一人高,从拦路的人马面前一跃而过。
“站住!”身后的吼声混着风声入耳,两人继续策马狂奔,行云对平山的街道烂熟于心,引着姚华音避开可能有人埋伏的路段,很快甩开徐竭的人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了街区,往东边山地里去了。
头顶的浓云渐渐散开,阳光从云缝里射下来,冲淡了山间的水汽,路上积水渗下,马蹄印密密麻麻,这两日守在山里的王府禁卫也没闲着,倒是帮姚华音和行云隐藏了行迹。
座下的马累的气喘吁吁,两人缓缓奔着山边过去,找了一处有山泉流经的隐蔽处暂歇。
姚华音从昨晚起滴水未进,蹲下身捧了山泉小口喝了,凉意从口里直往心里钻,行云拴了马后忙拦下她,从前襟翻出个软塌塌的纸包,“姐姐,吃点吧。”
姚华音接过来打开,里边的红枣糕被他身上的雨水浸的又潮又软。
她抬头问,“早起下楼买的?”
红枣糕外皮黏糊糊地粘在纸包上,看着着实让人倒胃口,行云局促点头,弯腰要拿回来,“别吃了,我去摘些野果回来。”
姚华音往旁边躲开,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虽不松软,却也甜滋滋的,再伸手摸他衣裳,冰冰凉,已经被风吹干了。
“冷吗?”
行云透亮的眸子动了动,“冷。”
他坐在山泉边的石阶上,抱起她坐在怀里,单手搂着她的脊背,“姐姐帮我暖暖。”
他的嗓音轻柔,带着彻底未眠的疲惫感,姚华音枕在他肩上看他,骑马狂奔了近两个时辰,他和她一样,额头上汗涔涔的,身上却摸着冰凉。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紧绷,这一次能不能全身而退,谁都说不准。
雨后山风轻柔,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味道,两匹马正啃食着路边的枯草。
姚华音把手里的红枣糕送到行云嘴边,看这他一口一口吃下,眼前的侧脸轮廓清晰流畅,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睫毛浓密,目光清亮,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看起来细腻温柔,唯有一对剑眉,添了些将门之子的英气。
“你这会儿还是别人的模样吗?”
行云边吃边道:“怎么会,术法早都收了。”
“给我看看他们看到的模样。”姚华音撑着肩膀从他怀里坐起。
行云笑望着她好奇的表情,放下纸包,背过脸掐诀念咒,过一会儿向她侧过来,“好看吗?”
眼前突然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姚华音哂笑着转头避开,“好丑。”
行云追视过来,“子钦要真是这幅模样,姐姐会嫌弃吗?”
姚华音转回头,见眼前人已经恢复了俊俏的面孔,一脸庆幸又期待地看着她,玩笑道:“嫌弃不至于,但婚约不可能。”
他丑的时候婚约不可能,也就是说她还把他们的婚约放在心上,行云抿嘴偷笑,闷在心里的压抑散去不少。
太阳快要升至中天,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追上来,这里不能久留,得尽快寻个新的去处。
行云从身后捡起一根细木棍,快速在脚下画了平山城东的简略地图,图上标记了东城门、驻军东大营,别院、破庙四个方位,令外戳了个圆坑,代表当下的位置。
姚华音盯着图中的几处方位,盘算过后笑声道:“这个时候金吾来接应的人应该快到了,成化虏必然会找借口拖延,直到韶阳派出大军逼近,这期间少说还得三五日,得找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否则就算躲过成化虏的搜寻,也很难活下去。”
她从行云手里接过木棍在地上勾画,“我们先去河边,金吾在平山东面,来人必定会经过东门,等天黑再往城门附近打探消息。”
行云点头,伸指在城门与河边之间补画了几笔,猜测守在那附近的王府禁卫不少,再加上徐竭等追上来的,这两日注定不会好过,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