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会如此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至今还不明白吗?师弟?”清风对他笑了起来,这抹笑容是饱含深意的。
朗月不是个愚钝的人,毕竟方才他才触及到感情关系上的敏感话题,他不可能读不懂清风的暗示,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抬眼,只是兀自轻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萧喜……不会喜欢上我的。”
“那她为何要不顾一切地去救你呢?”
“那只是因为她不想因为我的事情愧疚一辈子。”
“好,”清风摆出一副很佩服朗月的语气来,可是事到如今,被朗月连连回怼后的她依旧胸有成竹,“那她为何会在面对你时频频自卑呢?”
“何……意?”
“人只有在真心喜欢某个人时,才会发自内心而赶到自卑,让萧姑娘那样性子刚烈的女子甘愿低下脑袋的事情,怕也仅有如此了。”
朗月终于无话可说了,他不再说话,眼神停滞,像是在思考什么。
而清风还在继续说着:“自卑的人才会多虑,萧姑娘自从知晓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后,她这样的状态就越来越明显了,她这是见我与你关系斐然,能力等等又相当,自认甘拜下风后,做出的选择,也就是避嫌。”
“她之前看到你来我屋子时……”朗月欲言又止了起来。
但清风深了他的意思,于是果断接道:“是,因为我帮你疗愈的事情,她对我们的误会也加重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不与她说明白?”朗月的声线略微紧绷。
清风疲惫地松垮下眉头,她惆怅的说道:“那时你瞒着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我便也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那些往事,我见她对你有些意思,你貌似也很放心不下自己与她之间的这些感情。你近来身体和精神都不济,我担心她一个心思手段都狡猾的人,会继续影响你,我便替你做主,和她说了些话,想让她离你远一些。
所以,我定然不会主动和她说清楚,相反,我倒是很希望她再多胡思乱想些,好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其实没敢说,自己当时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些私心在里头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
“但我没想到,她与你早已相识已久,所以对于我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至今还饱有愧疚之心。”
“你……怎会突然知道我是故意瞒着你关于萧喜的事情的?我……”朗月的眉头紧蹙,仿佛不愿接受现实。
“你不必紧张,”清风平静地看着他,道,“还记得那匹你在平台镇山崖上救下的黑马么?萧喜今日认出它了,她把自己在平台镇的经历告诉我了,我也终于知道原来早在那时,你便已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她也告诉了我,自那以后,你们一直都是结伴而行的。”
“那她……她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朗月的声线带着明显的忐忑感。
“嗯。”清风微微颔首。
朗月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了回去,甚至落地更沉了,压得他整个身子的骨架都不舒坦。
可说到底,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因为事实如此,终归会被知晓。只是他一直都希望最后让萧喜知晓真相的人是他自己,他不想再让萧喜对自己失望了,有些事情,对着萧喜,其实早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了。
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让萧喜提早知道了真相。
“她不想见我,是……又对我失望了吧?”朗月绝望地吐字,情绪太过低落的他,面色又回到了之前那样的灰白色。
清风没有急于安抚他或是否认他什么,而是选择继续快速说下去:“我问过她几个问题——
‘为何方才我要问起你脚腕上淩印一事的时候,你如此慌乱?后而我说,朗月已将此事告诉于我,叫你不必隐瞒的时候,你却松下一口气,回答我,‘那就好’呢?你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或许我应该说……你似乎很害怕我误会此事?’
她当时的回答关乎曾经你与她的一段往事。
她的回应是这样的——
‘你知道的……朗月这人性子本就有些清高,又恪守礼节。我虽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介意,我身为女子,脚上却留着他的印记,这对于他,对于我来说,都算是有损名节的事情……我不想他被我牵连,不想让自己成为他未来的负担……’
我问过她,她是否还记得你当时对她的回应。
她说她记得,正是因为记得,她才会让如今这样的念头根深蒂固。
她之所以还不愿来找你,不是因为对你失望,而是因为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应,而深陷怀疑和犹豫罢了。”
“你事到如今,也是不自信的,因为你真心喜欢萧喜,所以你也自卑了,不是么?你从小缺少了太多的关爱,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去付出、如何去回应、如何去索取爱,你只会反反复复地去试探,试探对方是不是真的能让你放心去寄托自己的感情。
因为你太害怕失败了,你害怕它会给自己带来伤害,更是害怕它会让你失去自己现有的一切,比如与萧喜一直维系的关系。你担心自己的喜欢会成为她的负担,会让你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
朗月,这样的喜欢是很拿不出手的,其中处处都是逃避的影子,处处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安全感缺失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因为它不过坚定,连你自己都怀疑的感情,又如何让萧喜去相信你?
所以,你们只敢互相怀疑着,互相试探着,互相推开对方……如今你也说过了,不要再变成过去那样喜爱逃避的人了,它会伤害自己更会伤害自己在意的人。”
清风突然意识到自己长这么大,都从未如此情绪激动过,她满眼皆是血丝,神情动容而痛苦:“师弟,你现在好好地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欢萧喜。”
朗月闻言双肩猛烈颤动起来,他怔怔地直起脊背,涣散的目光慢慢重新聚焦起来,回到了清风身上,他的眼角划过一道清凌凌的泪痕,言语未曾有过犹豫。
“我喜欢萧喜。”
清风笑得更明朗了一些,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尽管她的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看到你如今真正开心的模样,师姐也甚是欣慰。”
“我对先前对萧喜所做之事还怀有悔意,来和你说这些,也是想帮你和她重归于好,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朗月的语气异常坚定。
“那我们便一起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清风理了理衣袖,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下来。
朗月望着她,动作停顿许久,才主动问道:“师姐……你何时明白了这些事情?”
“大抵是经验总结吧。”清风云淡风轻地一笑带过。
她和朗月是差不多的性子,她曾经受这样的性子固着思想,做出了不少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她比谁都清楚,如何抵抗这样的自己,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