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男人眉头微皱。
染画用手指轻叩桌面,窗户应声而关,挡住行人的视线。她转头看向段铭霜,问他:“你既不喜欢别人看,怎么不做点伪装?”
段铭霜看着染画,眉头舒展开,摇摇头轻声道:“我有个朋友居住在琉璃城内,他体质特殊,不仅无法修炼,任何法术也对他起不了效果,我若是套上障眼法,他既认不出我,我也没法告诉他。”
“那你下去把他领上来不就好了?”染画往嘴里扔进一块桃花酥,颇感奇怪,“我又不是离不开人。”
段铭霜摸摸鼻子,凑近到染画耳边,“其实是我记不清他长何模样了。”
染画瞥了他一眼,无语道:“你倒真是人家的好朋友。”
但还是帮忙出了主意,“我有个能找回记忆的法术,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说着,她抬起了右手,若有所思地念叨道:“那法术的咒语是什么来着……”
“不用。还有,长绒不是说过了,让你不要乱用妖力。”段铭霜赶忙按下她蠢蠢欲动的手。
“哼哼。”染画哼哼两声,装作不满地放下手,眼中却带着狡黠,明显是在逗他。
段铭霜解释道:“不是我记性不好,是他的脸上戴着可以更改面容的法器,那法器品阶极高,几近神器,我看不穿。”
“他每日都会来浮光街吃饭,所以我一般都是来这座酒楼的窗边等他找过来。”
“好神秘的人。”染画来了丝兴致,起身推开窗,“凡人,却能隔绝法术,还戴着堪比神器的面具。”
她将目光投射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接着问道:“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段铭霜:“他叫连薪。五年前,他在隔壁的赵家烧饼摊买了五个烧饼,结果没带钱,那时我正好路过,不知怎么被他一眼挑中,拉着我求我帮他付了。”
“我本不乐意,结果他又是痛哭流涕,又是拿全家祖宗发誓,我怕他鼻涕擦我袖子,最后不得不帮了他。付了钱后,我本想走,他又非说他要还我钱,拉着我去了他家”
“……拜把子。”
这发展属实令染画也惊了一下,不过她的重点却略有跑偏。
“所以他还你钱了吗?”
段铭霜悔不当初,愤愤摇头,“没有。”
染画侧过身,摸了摸他的脸,“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段铭霜下意识蹭了蹭,结果却落了个空。
抬头一看,染画抽回手指向街道,“是不是那个人?”
“他那面具在我这里不够看,真容……嗯,是个俊朗郎君。”
“你少看点。”段铭霜酸溜溜地说着,起身站到窗前,顺着染画手指的方向看去。
以段铭霜的眼睛来看,那人的样貌只能算得上是普通,不过好在他周身气度不俗,勉强将四分姿色抬上了六分。
染画两人的视线毫不掩饰,很快就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皱着眉抬头,看见段铭霜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惊喜地挥了挥手,跑向茶楼。
人找到了,段铭霜合上窗,和染画坐回酒桌前。
“看着不像偷奸耍滑的人呀,”染画撑着下巴,用指尖挑起段铭霜的下巴,调笑道,“是不是你见不得我关心旁人,故意说人家坏话?”
“嗯?”
段铭霜不语,只是盯着她略带苍白的嘴唇,想起好像许久没和染画亲近了。
在观沙宗有长绒和木鬼看着,虽说她们并不会阻挠什么,但他还是有些拘谨……
“段兄你回来了!”
嘭的一声,有人撞开了厢门。
随后看见屋内的场景,他又尴尬止步,结巴道:“那个,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先出去,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说着,他就要往后退。
段铭霜微红了脸,装作没看到染画揶揄的眼神,拿下她的手牢牢握进手心,放到桌子下,然后对门口的人说要走其实半步没动的人道:“别折腾了,过来坐吧。”
“好诶,段兄好久不见,干嘛去了?”
连薪笑嘻嘻地坐到段铭霜对面,看着染画问道:“这位怎么称呼?”
“叫她陛……”桌子下,染画掐了一把段铭霜的手背,打断了他。
“叫我染画就行。”她笑道,看着连薪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审视。
连薪在多年市井生活中锻炼出的敏锐嗅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不简单,他笑着叫了一声:“染姐。”
染画这辈子都头回听到这个称呼,顿觉忍俊不禁,转头一看,段铭霜也憋不住笑。
连薪有些搞不懂这称呼有什么奇怪,摸了摸脑袋。
“她的年龄够当你祖宗了。”段铭霜笑着给他解了惑。
“我倒是愿意叫染姐一声祖宗。”连薪笑容有些暧昧,“只怕你不乐意。”
他的确不乐意。
段铭霜吃瘪,转头又见染画毫无顾忌地嘲笑他,只能委屈地捏了捏染画的手,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和你染姐此行另有目的,待会就要走了,只是恰好路过琉璃城,正好来看看你。”
说到“染姐”时,他刻意加了重音,听上去颇有点咬牙切齿之感,结果余光一扫,染画笑得更欢了。
连薪看着他们,缓缓皱眉,随后语出惊人:
“你们要去琉璃宗?”
染画止住笑,目光森冷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