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绞劲脑汁,不料酒劲又上来了,以至于后面说了什么胡话自己都没有印象。
屋外闹哄哄的声音盖住她的呼吸。
侍笔小鬼闭上了眼,空气里暖香四溢,像是雪后的春天,花儿都开了。
他靠着墙壁,流淌的浓墨铺满了此方小天地,浓烈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完全地吞噬了不属于他的一切。
他听着子荷含糊不清的嗓音,隐隐像是回到了三百年前,一剑被人刺穿的时刻。
胸膛里是钻心的疼,偏偏血液似沸腾一般。
……
第二日子荷醒来,果然验证了侍笔小鬼的话。
只是家家户户都要请她吃酒她可吃不起,推脱再三,子荷被堵在村长家中,因盛情难却,硬是又吃了一顿。
这期间侍笔小鬼进城卖画,身边只有陆玉屏在。
她这位“师兄”倒是尽心尽责,一杯一杯替她挡酒,奈何自己酒量不佳,三杯之后人便开始恍惚起来。
这还是子荷头一回看到这样的陆玉屏。
微醺的灯火下,他支着手,冷白的肤色上漫上一层红晕,神情难耐,偏又不得不坐在这里等她。
子荷朝他使了个眼色,陆玉屏隐隐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临到关头,却没有任何动作。
坐在上首的少女瞥见他红透的耳根,心里了然。
罢了罢了,山不就我我就山。
酒过三巡,气氛正值热烈的时候,尊贵的客人却不胜酒力,扑通一声滚到了身旁,正巧又撞翻了酒案。
酒水滴滴答答,打湿了坐席,弄脏了衣裙。
子荷借口要更衣,扶着陆玉屏的胳膊,慢慢爬起来。
“快走快走。”
耳边是少女小声的催促,陆玉屏紧紧攥着她的手,逃一般离开了这里。
刚一出门,迎面的寒气便冲散了那股叫他头晕脑胀的热意。
“师妹,多谢……”
陆玉屏一句话尚未道全,就听子荷咦了一声。
她朝他招了招手。
陆玉屏弯下了腰。
天上簌簌飘着小雪,缀在他的鬓角,像是一朵朵皎洁的梨花。
她趁着陆玉屏低头,一口气吹了过去,星星点点的梨花碎雪肉眼可见地融化成水,乌润的鬓角反衬得他耳朵更红了。
“师妹!”
“哈哈哈哈——”
子荷故意逗他,逗完就跑。
村里的小道上又铺了白雪,两个人影一前一后。
黄衣少女呼出几口白雾,随手抓了把墙头的雪,捏实往后一丢。
就听“啪”地一声,一颗更大更快的雪球冲她后脑勺而来。
子荷错愕,扭头的一瞬间,又是一颗雪球扑脸!
她摇摇晃晃,看着陆玉屏远远地朝她笑,不甘示弱,抹平了墙头的雪,连树梢头的也没有放过。
两人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好不容才回到村尾的小窝。
本以为今日过去,等到侍笔小鬼回来,三人就可以继续上路了,奈何事情总是如此多变。
临到傍晚,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将要吃完饭的时候,穿着红衣裳的小女孩鬼鬼祟祟冒了出来。
彼时子荷正在收拾行礼,蓦地听到有人叫自己,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
“姐姐……”
小女孩说话带着哭音。
她拽着自己的衣角,欲言又止,望着身后的风雪跟泛黄的天际线,她吸了吸鼻子,终究还是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姐姐可不可以用你那支笔,帮我们家画一盆鬼面兰?”
子荷大笔一挥,寥寥几笔勾画出一盆黑色鬼面兰,就当给她画了个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