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禅谷里传来各种野兽的嚎叫,猝不及防的少女立在门首,缓缓转身,一片鸟的羽毛飘飘悠悠落到鼻尖。
她抬头看去,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从门楼上垂落,火红的像是一团火。
这一团火点燃了她的整个视野。
这不会是在做梦罢?
恍惚之际,一个大大的狐狸脑袋倒挂在面前。
受到惊吓的少女张大嘴,声音正要从胸膛流经喉咙爆发出来,不想——
那蓬松的、火红的尾巴朝她脑袋“轻轻”来了一下。
子荷往后躺倒,竟被打晕过去。
身姿矫健的狐狸从门楼上一跃而下,懒洋洋地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用爪子扒了一下,见她没有半点反应,确确实实是晕过去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
像是嘲笑,又像是惊讶。
等到门口的少女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月色皎洁,照的野禅谷上下如白日一般透亮,侍笔小鬼坐在门槛上,正静静看着她。
“刚刚有一只狐狸……”子荷还现在震惊当中,用手笔划,“它的脑袋有这么大!它的尾巴有这么长!它的皮毛油光水滑亮得反光……”
侍笔小鬼朝她伸出一只握拳的手。
子荷不解其意,停下笔划。
侍笔小鬼松开需握的拳头,就见里面蜷缩着一只全身无毛的小鸟,它颤抖地扑腾着翅膀,妄图遮住鸟头,害羞极了。
“这是我的喜鹊!”
玉心白天送给她的,到了晚上竟就沦落至此。
她欲哭无泪:“一定是那只狐狸。”
真是贱兮兮的狐狸!
子荷用帕子包住小鸟,余光瞥着四周,警惕极了,一旁的侍笔小鬼看在眼里,原本安安静静的他忽然道:“是狐狸!”
子荷一个踉跄,才站起来又吓得往后一倒。
她心跳到嗓子眼,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头皮发麻。
幸好刚刚没有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
子荷紧闭着眼,等了半天,等来的是侍笔小鬼的一声笑。
“邵砚!”
她从他怀里挣脱开,想说点什么,可看着他“诡计得逞”后的样子,她还是泄了气,嘟囔道:“你吓死我了。”
侍笔小鬼笑着颔首,弯腰俯首,请她进门。
夜风吹着花草,四周的桃花开的极为灿烂,他留在最后关门。
待到黄衣少女走远了,风失去了原本温柔的力度,卷挟着断枝残叶冲撞过来,身着黑衣的年轻男人抬眼望着始作俑者,提笔,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那是子荷的笔,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摸了过来。
伴随着一声轰响,泥土四溅。
狐狸洞炸了。
一双在夜里发红光的眼睛冒了出来,转而又被草叶遮住。
侍笔小鬼吹干墨迹,并不在意,反而是垂眼重新打量起这支笔。
这本是他送给子荷的,后来经太子殿下的手,摇身一变,威力剧增。原本小小的容器几近要裂开,他从中偷来了一大半的法力。
这也是为什么子荷在离开匪乌国之后笔的法力不如从前了。
现如今笔又恢复如初,如果不是她有奇遇,那么就是太子殿下那一头出事了。
近来侍笔小鬼已经隐隐察觉到,拴着他的那一缕仙气正在渐渐消散。
这意味着太子殿下已经无法左右他的生死去留了。
回想这百年来的种种,邵砚吐了口浊气,他握着那支笔,看着周围的一切,沉寂多年的心似乎有了些许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