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听上去倒像是逼问,好似孟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倘若现在好好解释一番,又显得画蛇添足,庸人自扰。…说话的艺术,自己好像很难模仿领会,只希望对方不要误解。
鹤延年内心的想法,孟狗好似全然没有察觉,他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近些日子的概况,类似于,由于不知师傅去了何处,何时归来,因此他一有空就会来山洞看看等等…
听到这些略显依赖的话,哪怕清楚对方大概率是故意为之,但鹤延年还是很给面子的哑然失笑了,
“不必担心。为师喜爱游走四方,看人间烟火,随心所欲,不知朝夕。”
他这话说了,却又和没说一样。
孟狗眸光微闪,而后俯首,恭敬发问,“师傅,人间烟火是何种味道?”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也很难回答。
熟知剧情的鹤延年自然知道,命运多舛的孟狗对人间毫无留恋,甚至是痛恨,如今这样骤然发问,必定也是准备好了辩驳。
于是望着弟子黑黝黝如浓墨般的眼睛,鹤延年最终笑了笑,“人间烟火,不过五味杂陈。依我拙见,无法避开之事,坦然接受反倒会让人不再拘泥于此。”
“可为何无法避开。”孟狗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尖锐执拗,带着一种顽固不化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
“我常听大家说,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可师傅你却好似让我认命一般。命到底是何物,既然安排了每一个人,为何偏偏!”
孟狗身体微抖,眼瞳晃动,待他反应过来后,却猛然噤了声,再开口时,连语气也低了不少,
“师傅。…是我刚刚过于放肆了。”
少年时期,每个人都好似是意气风发的。
曾经与孟狗抱有同样想法的鹤延年,最终也逐渐接受了现实,坦然的走向了毁灭。…没有新生。
因此望着眼前的孟狗,如今的鹤延年只觉得世事无常。时间的长河一帧帧的定格了每一个人的脚步,却终究无法允许倒退重演。
“…孟狗,不知道你是否听过孟子的言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鹤延年的语气平静,眉目也平静,如若一池寒潭清水,无波无澜。
孟狗无法从对方的身上窥伺捕捉到任何可描述的情绪,他只知道,眼前人温和有礼的假面好似褪去了一二,余下的皆是不可知。
“...弟子,弟子未曾听过这篇。但师傅。这文似乎在告诫人们,人之所以会受尽苦楚,那都是为了日后一飞冲天做准备。”
孟狗的回答略显犹豫,他努力斟酌着措辞,似乎是在暗自思索是他文化低了没见识,还是这世间确实没有这人和文章。
得了回答,知道孟狗清楚此文的意思,于是鹤延年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问道,“那么,你有何想法?”
“弟子愚钝!请师傅赐教!”
孟狗连忙行了一礼,内心越发认定鹤延年的来历不一般,多言多错,他还是细听教诲比较好。
可不知是不是刚刚自己言语过激唐突了对方,那人只是笑了笑,
“…自己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