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莫名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唏嘘不已的叹息道,【唉,简直丑得不相上下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看你软弱无力,便要踢一踢。若是你被欺负得惨状兮兮,便越发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可叹啊,你辛辛苦苦采摘一上午,累到昏倒的次数,没有十遍也有八遍,结果呢?】
孟狗不说话,低着头继续走,那道声音也继续说,【罢了罢了,你自己刚刚也亲眼看见了。达官贵族们不过小小昏倒,便有药童如海浪般的去探望;而你,为了采药,昏倒在荒郊野外却也无人知晓。孟狗啊孟狗,你的努力被践踏,被一群还没你年长的小孩逗着玩,你怎么能甘心——】
那魔气说到此处,刻意顿了顿,【…如果我是你,必定早不受这气了。我定要比众生高贵,从此高人一等,肆意人间。更何况,孟狗你自己不也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吗?与我合作,你就能立刻修为大增,扭转自己可怜的命,去哪都潇洒自在了!岂不美哉?】
【我不可怜。】不堪魔气其扰的孟狗,难得以心声回应,倒是惹得魔气看了他又看。
【你不可怜谁可怜?难道还能是我可怜吗?常言道,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但苦也是有区别的,有划分的,就像你们一出生就被定好的人生一样。】说到这,魔气不知想起什么,冷笑了一声,颇为嘲讽道,
【哈哈。孟狗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第一人?是敢与天地作对的不畏者?可实际上呢?你不过是一个笑话!人生区区几十年,厚积薄发又能有多久?能有什么用?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说到最后,魔气语气已然变得暴躁。
孟狗微微皱了皱眉,仍然不回应丝毫。
这东西是他今日上午采药时,被迫缠上的。当时孟狗还以为自己疯了,脑子里居然有东西又哭又笑,还能说话。
直到后来,他慢慢想起一本杂书里说过,修仙者似乎会被魔气缠上,这才给起了这不知名东西,魔气的名。
沉默往往让人冷静,那魔气似乎也是如此。
【小子。小子。你不懂我。】
魔气叹了又叹,最终也归于平静,不再言语。可能是短短半日,魔气说话太多,如今乍然平静,语气也惆怅异常,倒是让孟狗心里有些坐立难安,忍不住试探道,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问的好。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了。】那魔气语气很缓慢的说,
【曾经我无忧无虑,后来,我却不再快乐。有老者说,是我知道太多,反倒被知道的东西一叶障目,不见日月,不知朝夕。我原本不解其意,可正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眼见着周围人逐渐沉沦下去,化为时间的养料,被历史的车轮碾压为尘土。…当我知道的越多,我反而开始痛恨我知道的越来越多。】
孟狗本就没读多少书,如今听魔气说得云里雾里的,夹杂着很多没听过的句子,只能勉强听出,这魔气似乎也曾为人,而且活的时间挺久的,其他的便都是一知半解了。
那魔气大概也是知道这点,它不再说下去,转而幽怨悲怆的唱道,
【世人皆醉我独醒,何不痛饮三百杯?杯弓蛇影无需惧,草木皆兵当笑谈…嗟乎!嗟乎!正道是,朝闻道,朝死可矣,夕死晚兮!】
孟狗:“……”
词是听不太懂。
但所幸曲调里那流露着的厌世嫉俗,苦楚煎熬的感情,孟狗能听懂。于是,他笑了笑,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