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很奇怪,奇怪中又带着点心酸。像是戴了一张廉价的面具,无论怎么遮掩都会显露出不应该的破绽。
“…要么收下它,要么我吻你。”孟狗微微俯身,笑着说,
“你应该没有第三种选择。”
他的眉目弯弯,但却总给人一种湿泞的压抑感,好似梅雨季节的背阴墙角,哪怕晴天出现日光,也依旧长久散发着不被人期待的湿冷。
鹤延年没说话。
其实这种阴郁感,他不讨厌,甚至很有些熟悉。熟悉到他的脑海有画面一闪而过——
“…好像从来没人送我花。”
“那我就是第一个了?”
“嗯。不过那么多花,为什么送勿忘我?”
“因为哪怕不爱,我也希望你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我。”
“可记住的方式有很多种。恨你,讨厌你怎么办?”
那个人不说话,眼眶却微微红的望着他,最后嘴唇颤了颤,只说,“…没关系。勿忘我。”
眼前人和记忆逐渐重合,鹤延年望着他一时间愣了愣,最终沉默着接过了那被水汽染湿,早已焉掉的勿忘我。
看他接过花,孟狗的眼神变亮了一瞬,然后又黯淡了下来,“我…”他抿了抿唇,却闭嘴,咽下了更多的渴求。
孟狗心情低落不已。
只以为他是不想被自己亲吻,只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胁迫起了效果。全然不知鹤延年收下花,没有这些原因。
脑海的这些记忆莫名其妙,鹤延年想弄明白,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于是道,“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吗?为何这几天总把我关在这。”
惊喜来得太突然,听懂鹤延年的言下之意,孟狗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明明浑身都湿哒哒的,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我以为你喜欢独处。不想见我。”
无论此刻鹤延年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孟狗不敢看他。他只是微微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我以为你会恨我……毕竟我做了这么多…鹤延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恨我?”
鹤延年:……
说实在的,恨还真没有,顶多算是讨厌。
但想想自己记忆里莫名其妙的场景,鹤延年便平静道,“爱恨都需要过多的情绪。没有必要。”
这句话其实挺伤人的,但鹤延年真的没有故意嘲讽孟狗的意思。许是因为鹤延年在现实世界是个社恐,没几个朋友,所以他从没发现自己嘴毒。
他以为这句话是解释,着重点在前一句。
但孟狗却着重了后一句。
没有必要。是因为不想情绪浪费在自己身上吗?我就这样糟糕透顶,连你看一看都不想吗?……我以为你是不同的。原来都是…
“等会我们出门。”
孟狗平静的说完这句话,拉开门,大步离开,随即鹤延年便听到外面再次落锁。
鹤延年缄默。
因为伴随锁声,他混沌的记忆接着刚刚的画面再次往后演变。
“为什么鹤延年你为什么总是高高在上的。我想要你低下头吻我,想要你永远永远的爱我。”
鹤延年旁观的看到自己微笑了,他说,“那你闭眼。”
那个捧着勿忘我花束的人,似是有些惊讶,却依言很乖的放下了花束,仰头闭上了眼。他是这样乖巧,但另一个自己却只是看着他,没有立刻吻下去。
“你这个人。”那疯子忽地睁开眼睛笑,
“你好像总等着我来追你。”他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鼻梁,叹息般的,“鹤延年你真的喜欢我吗…”
很莫名的,鹤延年心底不舒服,好像有个泉眼一下子驻扎在了他的心脏,此刻不停的咕噜冒着让鹤延年难受的气泡。
他看到那个记忆里的自己下意识的笑了,然后低头笑着说,“当然喜欢。我会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他们唇齿相依。
孟狗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