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没有生气,一点都没有,可是谢轻雪这样一问,仿佛不生个气倒不太合适似的。
谢轻雪笑了一声。
尉小年顿时更生气了。
“我知道在师叔心里我算不得什么,我没资格……”
“小年,”谢轻雪打断了他,“好好说话。”
“哦。”尉小年应了一声,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他感觉谢轻雪放在他肩上的手消失了,心里一阵空荡。
但紧接着,那只手便落在了他环在膝前的手腕上。
谢轻雪只是轻轻地扯了他的手腕一下,尉小年却当然不会抵抗,顺势就被他扯了起来。
他这才看到谢轻雪眼里都是笑意,仿佛一下子就把他心里的不快驱散了去。
“走吧。”谢轻雪言简意赅地说。
“去哪?”
“不是想知道我去哪儿了?”谢轻雪拉着他一步步往后院走。
“我……”尉小年却变得有些迟疑,“我能……吗?”
“按照林掌门的规矩,”谢轻雪的脚步未停,“得是我的亲授弟子才能知晓这些,但……”
他回头看了尉小年一眼。
但为了哄小孩开心,破个例也没什么吧。
他没说下去,尉小年也没问。
两人走到后院最后一排房间,这里尉小年时常来打扫,是谢轻雪的书房。
果然秘密总是藏在书房。尉小年想着,也是没什么惊喜。
却没想到谢轻雪进了门没停步,穿过书房径直推开窗子,一脚往外跨去。
为了保证采光,书房的窗子做得很大,要从窗口出去也确实就是一抬脚的事情。
尉小年还被他拉着手腕,留意到跨出窗口时,谢轻雪的动作停了一停,仿佛是在等他。
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跨了出去。
然后就一脚踩了个空。
好家伙,这密道就在窗下一步,平平淡淡地这样一步踏出来,脚下活板翻起,直接把人摔进来。
尉小年决定收回没有惊喜的那句话。
他们二人跌落密道的这一刻,怎么也想不到,林掌门和沈攀星已经快要走到寄霜居的门口。
大雪下了太久,山路被厚厚地盖了一层,又随着午后至傍晚温度的升降,在雪底结了薄薄的冰。
这种路是决计被办法走的,林掌门宣布闭锁山门,山路暂时封闭,又命大家各自清点物资,互通有无。
沈攀星来逐云殿帮着料理这些事情,这才知道谢轻雪果然又病了。
“师兄这身子太不让人放心了,”他跟林掌门汇报说,“我昨日去找他拿书,就看他脸色不好。”
“你去找过轻雪?”林掌门捋须沉吟,“他这病得静养,你没事别闹他。”
沈攀星半天没吭声,待到把手上账目清理完,才抬头道:“师父,我们再去看看师兄吧?看看他那边有什么缺的。”
“也好。”林掌门首肯。两人带着几位弟子,拿了些日常用品便向寄霜居走去。
雪后路滑,众弟子们还在打扫南边住人较多的一众院落和道路,尚未顾及寄霜居这边。
林掌门和沈攀星身上有功夫,走几步路自然不在话下。跟随的弟子却有下盘功夫不佳的,冷不防就摔上一个,引得沈攀星鄙视哼笑。
“师父,此次后山重修,是刘叔弄的吗?”走过明沥桥时,沈攀星问道。
“重修?”林掌门反应了一下,“……噢,是那个尉小年做的,不过他应该不懂这些,想必你师兄指点了不少。”
轻薄雪花的掩映,给山北一侧新落成的大片景致添了份古雅,看上去更有韵味。
过了明沥桥,寄霜居就近在眼前了。
寄霜居建在一片枫林之中,如今秋日暗红的色泽还在,却被覆了层寒霜,随着轻风摇落阵阵雪沙,看去有种难言的美感。
有弟子上前叩了叩门,没人应声。
沈攀星走上前推了一下门,将门推开了一点,率先迈进门槛。
林掌门也举步进来,只见院内的积雪早已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内间的门也开着,里面陈设整齐,完全看不出昨夜兵荒马乱的样子。
“这个尉小年,干活是很麻利的。”林掌门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感叹说,“我看他服侍轻雪是很好的,只是看你师兄的意思……”
沈攀星笑着接话:“师兄怕耽搁人家呗,依我看,师父干脆多花点钱,留他在这里干上几年,也不必拜师,倘若以后有别的变动,再给点钱打发下山便是了。这山上也不多这一个吃闲饭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林掌门摇头,“还是得看尉小年自己的意思。”
“那是自然,这种事可不兴强买强卖。”
“他现在仍在仁厚名下,我不便多言,不过……你看他可有练剑的才能?”
“我看不出,就算是有,年龄恐怕……”沈攀星耸耸肩。
两人站在门口这么一言一语说了半天,寄霜居的主人谢轻雪仍未露面。
林掌门和沈攀星却都习以为常似的,不慌不忙、悠悠闲闲地袖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