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算算寿命,小星也活不了太久了。
这只鹦鹉是多年前从一位外地商人手里买的,从幼雏一点点养大。
有几年它学语很快,每天“师父早”、“师兄早”地乱叫。
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它不似之前那么爱说话,变得沉稳很多。停在林掌门的臂上时,也有些俾睨山头的威仪了。
再后来被困龙王庙时,林掌门恐怕有失,提前将它放了出去。
小星是那种恋主的鸟,不管在哪里都不会飞太远,也终究会飞回林掌门身边。
可那天之后竟然一去不回,既没有回头来找林掌门,也没有飞回山上的览众阁。
谢轻雪为此还悄悄用灵力唤过一回,没在这附近找到它的踪迹。
原来是在这里。
林掌门想唤一声“小星”,却终于没有开口。
姚掌门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大大方方地将鹦鹉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几人见了礼,姚掌门就提头说起了刘仁厚的事。
“敢问你们如何确定,人是我大道派所杀?”
谢轻雪叹了口气:“是韩仙师亲口承认的,我亲眼所见。”
“那周围可有人见证?”姚掌门摸着下巴不解道,“李若轻和韩月霜都说从未杀人,有没有可能是……听错了?”
“既如此,”谢轻雪说,“我派沈攀星亦未杀人。”
“你!”姚掌门愤然而起。
“哎哎,姚掌门息怒,”余雅风说,“其实此事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天下修仙求道本是同源,若能结盟共进,互通有无,岂不妙哉?”
姚掌门眯着眼去看余雅风:“结盟共进,互通有无?”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直观了。
江湖之中,实力至上。结盟俯首,是留给逐云派唯一的路。
可是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林掌门却摇了摇头:“我派虽小,从立派起就独行独坐,不朋不党,从未想过要与贵派同流合污。”
谢轻雪喊了声“师父”。
林掌门望了他一眼,端端正正跟姚掌门行了个礼:“姚掌门想做宗主,余仙师想做掌门,你们尽管去做,只求让我派寥寥弟子各自安身立命,其余万事任由宗主处置。”
谢轻雪倒吸一口冷气。
林掌门这打开天窗说亮话,未免开得太大了。
姚掌门果然被激怒,一拍几案,几名弟子鱼贯而入,将四人都围了起来。
“姚掌门不必如此,”谢轻雪心里一急,咳嗽了几声才又说得出话,“师父说话直爽,却也道尽了诚意。要不我四人今日先回去,您考虑一下……”
“好啊,”姚掌门皮笑肉不笑,“送他们回去。”
他把“回去”两个字咬出了重音。
这是四人被粗暴地关起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的。
“小雪,为师是不是……有点冲动了?”林掌门替谢轻雪顺了顺后背。
这次他们没能回到那两间舒适的客房,而是被关进了一间简陋的囚室。
囚室三面是墙,还有一扇铁门,温度阴冷异常,旁边的空地上还堆着几件刑具。
谢轻雪被拖进来就开始咳嗽,这会儿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师父莫要自责,不过早晚的事儿。”
以姚掌门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他们会乖乖顺服。谢轻雪原本的方案里,有一条是自己留下来做人质,好让其他人先走,再另做打算。
这下一步到位,倒省了事。
他有些后悔没有把姚掌门那日赠的药多带一些。
此时尚是白天,到了晚上估计还会更冷些。谢轻雪实在不确定自己能熬几天。
“这儿也没个狱卒,”林掌门比他着急,“我得找人传个话,再跟姚掌门说说,你在这儿不行的。”
“有狱卒,”谢轻雪笑了一声,“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间有人……”
他话没说完,林掌门就扯着嗓子喊起来:“喂!喂!有人吗?”
谢轻雪清了清嗓子:“应该是个聋哑的,我看到他跟人打手语。”
旁边袖手旁观的余雅风也轻咳了一声:“那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啊?”
“这儿也太受罪了,”希言搓了搓胳膊,“等出去了我要吃点好的。”
林掌门没接茬,望眼欲穿地看着铁栏外面。
于是谢轻雪弱着声音说:“此番多有连累,等出去了……”
他一句话没说完,又蹙了眉咳嗽起来。
希言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先有命出去再说吧。
“不行,”林掌门焦虑地回转过身,“那狱卒,给他传音也不理。”
“师父,”谢轻雪动用了一点灵力,饮鸩止渴地把咳嗽压了下去,“别忧心了,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