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青？是……”江再云轻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的停顿看起来像是在思考，“麦兜的麦，青色的青？”

牧青“嗯”了一声，转过手机，把屏幕上的图片展示给她看，“这是我一个朋友画的，麦青是她取的名字。”

江再云蓦地抬头。

“一个朋友”？

这明明是她画的画，这个名字也是她取的，怎么牧青会说是她的朋友画的？

难道——

江再云的想法迅速向一些不太光明的方向滑去，但还没滑多远，就听见牧青又说：“是不是很可爱？”

女人眉眼间泛上些许柔软的笑意，在咖啡馆富有情致的暖黄灯光下，衬得愈发眉目如画。

滑到一半的思想踩了紧急刹车，江再云看着牧青脸上的笑意，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踢到了爪哇国，“是很可爱。”

牧青收回手机，“我要给你多少钱？”

“750克朗。”江再云吐出这个她考虑后得出的数字。

如果要江再云自己说，她其实一分钱也不想收，她愿意免费为牧青修一百台手机，但同时她用头发丝想也知道，牧青绝不会接受。

750是她从马格努斯那里进货的成本价，当然，比她之前做维修生意时的收费低得多，毕竟虽然她比维修店便宜，但这主要归因于维修店太贵，而不是她赚的太少。

事实上，得益于这些乱七八糟的收入，江再云从研究生开始，就再也没拿家里一分钱。

“转给我克朗,或者按汇率折成中夏币给我都行。”她顿了顿，补充：“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牧青有些意外地抬眼。

江再云：“青姐下次你再有演出，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想去看你的演出。”

这算什么请求，牧青答应下来，“最近我每周都在维根俱乐部有演出，我把演出时间发给你，你哪天想来看，跟我说一声就行。”

“好啊！”

牧青和西蒙在维根俱乐部演出的事情，江再云第一时间就从茱莉亚那里得到了消息，只是她不敢去。

牧青是出了名的讨厌私生粉，夏天乐队还没解散时，曾经有粉丝私下查了她的航班，到机场去接机，结果被牧青狠狠骂了一顿。

还有一次，乐队去其它市巡演，有粉丝雇了摄像师私下跟拍，助理屡赶不走之后，牧青直接把人家的摄像机给摔了。

诸如此类的种种事迹一数一大把，为牧青两极分化的名声进一步添砖加瓦。

当然了，私生粉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往往并不以正主态度的好坏为转移，牧青的态度再差，也总有人顶风作案。

但江再云不敢，她不想牧青对她有负面的印象，一丁点都不行。

所以哪怕牧青其实压根不会往这儿想，哪怕从江再云的公寓到维根俱乐部，坐公交车不过十分钟路程，她也只当做不知道，没有去看过一次演出。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江再云从来不是勇敢的人。

但胆小的人也有胆小人的办法。

然而，此时此刻计划成功，江再云心中最先浮现的却并不是如愿以偿的快乐，而是一种浓重的自我厌恶。

她又骗了牧青。

但她面上却还是笑着，“好啊。”她说，“我这周就去。”

···

“嘀”。

牧青刷开房门，随手把钥匙搁在门口柜子上，放下琴包，看了眼手机，刚过七点。

胃里传来隐隐的灼烧感，是身体在报复她一整天没有好好吃饭。

从咖啡馆离开后，牧青直接去了教学楼的排练室，中午不想专门回家吃饭，又不想吃楼下又贵又难吃的白人简餐，于是只从走廊里的咖啡机处买了杯咖啡凑合，撑到现在，早上在咖啡馆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

然而，和手腕上的疼痛比起来，胃里这点难受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绵密的疼痛在她右手手腕处徘徊不去，并且隐隐有加重的趋势，仿佛有人拿着小刀，在筋骨上不断来回用力划拉，牧青几乎能听到自己骨肉发出的哀嚎，这种生理性的巨大痛苦将她折磨得脸色苍白，额间渗出冷汗。

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药贴，捋起袖子，把旧的药贴撕下来贴上新的，药膏很快起效，在药效和心理作用的共同努力下，疼痛被再次控制在了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随着手腕被安抚，胃部的抗议者分秒必争地赶了上来，牧青随手按了一下胃所在的位置，以作敷衍的安抚，打开冰箱，冰箱里还有一碗昨天的剩饭。

开火，舀一勺之前熬好的猪油放进锅里，雪白的猪油在平底锅里很快化开，经过加热，散发出和植物油截然不同的油脂香气。

懒得打蛋，牧青直接拿出两个鸡蛋，在锅沿轻轻一磕，鸡蛋落入锅中，在高热的作用下立刻开始凝固，不等它进一步成型，牧青拿下墙上挂着的木制锅铲，把鸡蛋迅速炒散成澄黄色的蛋花，然后加了一点薄盐，下入米饭一起翻炒，前后不过几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就出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