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幸好那天没有带阿妹回城!”
竟然入伏后就开始了!众人面色凝重的听着这噩耗。那时他们刚结束蓝海事变和宗门大比,回宗后修养的修养,养伤的养伤,修炼的修炼,没有人离开宗门一步。自然无法察觉长生乡的异常。
但作为宵云宗宗主的朱宗主,不应该察觉不到。这是他的职责。他不像是会玩忽职守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是协助的,默许的。
封琚月闻声赶来。她听到了全部,自然也会怀疑到朱宗主头上。想到朱宗主对凌安怀的害怕和躲闪,封琚月已经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此事正在调查……”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那捧着孕肚的女子在姊妹的搀扶下,淌着眼泪斥骂:“已是腊月末了。整整五个月,过去五个月了,你们才记得来这里调查真相?你们这些修仙的根本不在乎我们凡人的性命!”
“你们也来自凡人的肚皮!是凡人的种!自诩能登天就弃我们如敝履!真是端起碗来骂娘!”
封琚月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就是暴脾气的忽阑子也是一样。他们集体沉默。
女子的话很对,这确实是他们的失职。是修士没有监管好,才会让邪修偷溜进来干出这种事。虽然错不在他们个人,但却是集体的责任。
封琚月走上前,郑重拱手道:“此事,我封琚月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一块令牌,交到女子手上。这是宵云宗弟子的身份牌,也是封琚月对这几位的承诺和保证。
“我也是,”忽阑子摘下自己的长生天弟子令牌,交到青年手里,“长生天,向你保证。”
“鏖畲门……”“宵云宗……”“遁空门……”“长生天……”
“向你保证。”
第二峰上,朱宗主已被带入。他的疲惫之态已经跃然脸上,双眼凹陷,识海状态枯竭,整个人好似已经油尽灯枯一般。
他上来便是踉跄两步,跪坐地上。仰头,看的不是那堂上的纪舞风,而是双眸冷冽的凌安怀。他早就知道,凌安怀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传唤到此处来。他现在唯二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于是朱宗主直起身子,双目放光。原本佝偻的身躯一下子挺直了,是他这一生,腰杆最直的时候。
“宵云宗宗主,朱民。见过纪判官。”
这是凌安怀第一次听到朱宗主的名字。
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朱宗主在眼前说话。
朱民诚恳跪下,再起身,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他与邪修勾结的重要证物——一个初版的,也是最早期的役魂锁,还有关于夺舍的古籍,以及长生乡的实验记录。
怎么回事?朱民怎么心甘情愿把这些拿出来了?他难道突然悔改了?不对不对,朱民本来就只是为了朱师姐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他本心也不坏的……但是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是为了什么?什么意思?
只闻,朱宗主一声大喝,此处所有人全神贯注,听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与邪修勾结,放任邪修将长生乡千余人堕落傀儡之事,由我朱民一人所为。我宗门生,凌安怀,行得正坐得直,绝非与邪修同流合污之辈!其所作所为,皆为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我宗门生凌安怀!何罪之有!”
朱宗主……您到底想做什么?凌安怀三两步走到朱民身旁,不顾身边人阻拦,死死扣住朱民肩膀,呵斥质问:“宗主您这是何意!”
这是朱宗主算好了的。早在她找上来的时候,朱宗主恐怕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已经做过的事情无法挽回,那么,该思考的就只有赎罪了。
朱宗主推开凌安怀的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包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然后郑重交给凌安怀。
“青儿,时日不多了。我也,无心存活。我到底也不是修仙的料。”
凌安怀大概知道包裹里的是什么了。
如当头一棒。
可是,她此行,也是来赴死的啊……
不要给她活下去的理由啊……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连封琚月都不知道她的决定……
凌安怀将包裹捧起,双手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欲寻死路的她,要如何将将死者的思念,带给另一位将死之人?左右都是无尽的遗憾罢了,是生锈发霉的牢笼。
纪舞风垂下眼睑,拍案而起:“明日,第一峰宣读二审。退堂。”
第二峰静心室内,凌安怀坐在榻上,遥望窗外。
窗外皎月高悬,云雾缭绕。
她如今,只有寻死之法,能突破困境。
只要她死,就能破局。而她也有了手段,规避后续的剧情发展。
只要一死……从阿古境回来过后,她有的是手段和力气,把规划给她的所有道路打破。
不过是忍受分离而已。她已经经历过了。
和家人的分离,和这边世界的亲人分离,和友人天人永隔……不过是再忍受一遍罢了。
就快了,就快了。她全都会做到的,她会做给所有人看。无论是凌安怀必死的命运,还是回家的道路她全都要——她绝不向命运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