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涵:?
这短短一句话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她讶异地猛然抬头,明亮的眸子直直对上了许归言那双黑寂的眼。
发间的流苏坠轻响,打在乌云墨雪般的青丝上,提醒着她方才的失仪。
慕涵敛眸,镇静了下来,复又问道:“她是何人?竟有这样的功夫,能逃出大理寺的刑狱?”
“女贼珍珠燕。”
慕涵的眼睛微微睁大。
今朝无王谢,唯有廊下珍珠燕。
她从小便听说过这女贼的故事,小时候有一阵子她还要枕着慕清胥送她的首饰睡觉,就是因为怕宝贝被飞檐走壁的珍珠燕偷了去。
但是等等,以珍珠燕的功夫…能够越得了大理寺的狱,却跑不过那几个家丁?
当然,也不能说是“跑不过”,毕竟哪家女子能被几个男子追着跑完整条街都没被追上的。
现在想起那天的事,慕涵才惊觉出这诡异之处。
只是以珍珠燕的功夫,不至于落到要求助的地步才是。
慕涵低头仔细思量着,许归言只能看到她柔黑的发,坠着星光般的点缀。
比起那日的男子打扮,今晚的她看起来秀致尔雅,容颜如画。
他抬眼,看向那几个有意无意关注着这边的公子,正是方才想找慕涵搭话的纨绔们。
那几人对上了许归言的眼神,顿时收敛了言行,再也没看向慕涵这边。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把柄在这位大理寺卿手上,虽说以他们的家世,真要硬碰硬也不是不行,但没必要为了个女人闹成这个样子不是。
许归言收回眼神,耐心为慕涵解答疑惑,“那天追你们的人是安顺镖局的镖师,他们的大当家对珍珠燕用了药物,让她失了功夫。停了药以后,她的功夫才恢复过来。”
“那位大当家死在了珍珠燕手上?”慕涵隐约猜测到了一部分内情。
许归言点点头。
“可是许大人为何特意告知我这些事情?”
慕涵心下清明。
纵使那天的事情有牵扯到她,但许归言完全没有必要向她透露这些案情内幕。
此事必定另有蹊跷。
慕涵的问题一出,许归言的眼里似是闪过一丝欣赏。
她的反应很快,而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他悄声回答道:“珍珠燕从镖局偷走了一件宝物,我怀疑她在被带进大理寺前就已将东西转移。”
慕涵:…
她看向他,“你怀疑那件东西被她藏在我这里。”
不是疑问句,而是十足的肯定。
许归言勾起嘴角,“所以慕小姐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涵想了想,眼皮跳了跳。
那天她去织金阁换回了衣服,那件衣服也就留在织金阁了。
如果珍珠燕真在衣服里藏了什么,那她岂不是给叶娘子平白无故惹了麻烦?
慕涵的声音微凝,“我那天是在织金阁换下了衣服,大人若要追查,我明日便去一趟织金阁把衣服取回给你。”
“我跟你一起去。”
慕涵只当他不放心她,点点头道,“好。”
许归言黑寂的眸子似掠过浮光。
“多谢慕小姐。”
慕涵摇摇头,“我该谢你才是。”
他们光是站在这里说话就已经引起了好一些注意。
和年少有为的大理寺卿许归言聊了这么久,她在外人眼里早就丢尽的“体面”才算是回来了些。
虽然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找脸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起码今晚,她都不用应付王其光那样的“烦恼”了。
许归言倒是笑了,只是声色依旧冷如晨霜。
他说道:“不客气。”
脸上忽现的笑意使他身周的肃杀之气都淡了些。
但是他站在那抹淡紫色的锦绣身影旁时,人如青山玉立,凌厉似冰刃,依旧叫人不敢轻视。
他低头看向她。
许是因为方才献舞的原因,她的发髻有些松了。
丝缕发丝拂在两颊,却显得姿容更盛。
许归言抬了手,却又自嘲地放下,垂眸掩饰了这一刻游离不定的神思。
世人大多都喜欢看仙子堕凡尘、清莲惹尘埃的戏码。
但她就是她。
心即本心,境如是境。
可笑凡人徒然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