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慕姑娘快些回去吧,莫让家人担心。”
“臣女告辞。”
慕涵缓缓起身,退出了佛堂。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融化了嘴角那一抹微不可查的讽刺。
她是在等贤妃问靖平的事情。
可是贤妃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想起过这个女儿。
也许不是因为没想起,而是单纯地不在意罢了。
也是,三年前既然能够舍出去这个女儿,如今便就会挂心了么?
她回头看向绿意森然的佛寺,松柏参天。
但是春光照不透古树,就如同慈悲渗不透人心。
慕涵转身,不再看身后明黄砖红的应愿之地。
她坐上马车,回了相府。
大约是今天她做的荒唐事相府已经知晓,所以慕相夫妇和慕婉整整齐齐坐在正厅里,似乎是在等她。
慕涵的脚步声轻,里面的人没发现她回来了,说话声清晰可闻。
“姐姐心性眼界都高,一定是看不上王公子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爹娘莫要太生气。”
“如何能不气?!她如今的名声哪有好人家敢娶?!偏偏她还变本加厉,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疯癫无状!”
“相爷,既然如今也难给阿涵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不如趁着这次科举,替她相个人品说得过去的读书人。”
“咱也不挑那名次高的,只求踏实沉稳,能够好好过日子的就行。就算家境清苦,我们也可以补贴一点。”
“娘亲说的是,寒门子弟性情忠厚,必不会叫姐姐受委屈。”
“你们都说了那丫头心气高,寻常读书人她就看得上了?”
“若能许给探花郎自是最好,但…”
慕涵拍了拍手,踏进屋子。
她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叫本想开口训斥她的慕相一时恍惚,没说出来话。
小时候她便是用这副样子哄的他舍不得发脾气,只好把陪着她一起胡闹的慕清胥收拾一顿,怪他带坏妹妹。
小丫头总是一副笑模样,唯独受委屈的时候跑回家里干嚎,心疼得他根本坐不住,非得要上别人家理论一番,为她出气。
然后才知道那丫头早已狠狠教训了对方一顿,一点亏没让自己吃着。
如今她都这么大了,性子好像完全变了,又好像一点没变。
而慕涵没看愣了神的慕相,也没看面上有些心虚模样的慕夫人,而是看向了慕婉,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探,花,郎,自,是,最,好。”
“这可是你说的啊,妹妹。”
她上前了一步,素白的面孔上笑意动人。
慕婉只觉得古怪,不由地退了一步。
慕夫人护着她,神色强作镇定,“你要做什么?”
慕涵摇摇头,“不做什么,就是姐妹间谈谈心。”
“今日骑马有些累了,我先回了。”慕涵咳嗽了几声,显出几分虚弱。
这倒叫慕夫人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毕竟造成慕涵这副样子的人…是她。
慕相眼色沉沉,负手而立,“今日的事你做得太出格了,回屋中闭门思过去。”
慕涵不痛不痒,“好。”
慕婉却是不由抬眸看了慕相一眼,眼中看不出情绪,但袖子口已被纂出了折痕。
她不懂。
爹娘这次为何如此轻拿轻放?
慕涵不过病了这一遭,便重新得到了爹娘的心疼与亏欠?
那她过去的十几年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