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这些都不是寻常曲目?”慕涵侧身问严婵。
严婵点点头,“这里的戏分大戏和小戏,大戏是在外面戏台子上演的,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戏目,小戏是在这种小包厢里唱的,基本都是这些伶人自创的。”
慕涵闻所未闻,感叹道:“这戏楼老板真是奇人,太会做生意了。”
严婵微微一笑,“做生意可钻营的门道多的是,可要真正做出名堂,确实很难。”
慕涵又问道:“那这些伶人都是戏楼自己养的么?”
“正是。”
慕涵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听说大戏楼养伶人都是从小便开始?”
“自然,都是挑模样身段好的苗子,日复一日地练习,才能成角儿。”严婵说完,又看向慕涵,“慕小姐对做生意很感兴趣?”
慕涵连忙摆摆手,“好奇罢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她从小散财散惯了,十分有自知之明,敛金之道不适合她。
如果让她开铺子,只怕一天不到,卖的东西就全部被她白送出去了。
严婵笑了,语气中并无讽刺,而是亲切地点评道:“我看也是,慕小姐的性格,不适合做商人。不过你还年轻,多尝试尝试,总能找到安身立命之业。”
慕涵看着她,眼神晶亮。
她其实很羡慕严婵、叶娘子,还有珍珠燕。
自小,她所受的世家教养便是如何做好一个当家主母,如何将自己奉献给母族和夫家。
便是她再跳脱、再任性,也难以逾越这道朱门鸿沟,难逃所谓“贵女”的局限,
若说从前她还有些认命,如今却是一点也不想这样过活了。
这些女子让她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许归言突然说道:“阿涵若想安身立业,可以来我这里,我这里一向缺人手。”
慕涵笑眯了眼睛。
她想了想,去大理寺吃公粮,好像也不错。
容辰为她添了茶,说道:“你的射艺很好,来我这里也行。”
慕涵眨了眨眼睛,想着说果然技多不压身。
这乍一看,她还挺抢手的呢。
一个粉色的绣球突然被扔到了她的怀中。
她抬起头。
原来是台上伶人一边唱着戏,一边将她当作了戏中人。
这么有趣。
她不由地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对视线如暗锋般射向台上。
台下的两个男人看着台上抛绣球的伶人,目光浅淡,像是在看死人。
那伶人身形微微一滞,手中用力,利索地收回绣球。
慕涵:…
伶人手腕微微一翻,将绣球又抛到了严婵的怀中,对她抛了个多情婉转的媚眼。
严婵勾起嘴角,手中轻轻一拽,那伶人的身形便轻盈地好似乘风一般,款款而来。
锦带一圈圈缠绕在楚楚腰肢上,越发显得窈窕动人。
慕涵睁大眼睛,目不转睛,不停感叹这里的花样真多,真是会玩。
那伶人身姿婉转地在她们眼前起舞,声色也越发清脆如鹃啼。
待到一曲唱毕,慕涵意犹未尽,刚准备抬手鼓掌,却不小心打翻了手侧的茶盏,溅湿了衣裳。
她没好气地瞪容辰一眼,都怪这厮一直给她续茶。
严婵起身,拿帕子盖着她衣裳上的茶渍,说道:“我带你去换衣服。”
“有劳姐姐。”
慕涵和她一同出了门。
走廊上慕涵看见尽头处一个房间有伶人出入,问道:“那里可是他们上妆的地方?”
“是,你想去看看?”严婵挑眉看向她。
慕涵一脸期待,“可以吗?!”
严婵笑道:“不被掌事发现就没问题。”
说罢她牵着慕涵,来到房间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小屋子里众多伶人,来往忙碌,香衣鬓影,有的忙着上妆,有的忙着更衣。
她俩进来时屋内寂静了一瞬,可看到只是两个女客,所有人都自顾自回到原先的状态中,懒得理会她们。
慕涵被墙上的一排面具吸引,对严婵说道:“你听说过告王三妻案么?”
严婵走到她旁边,看着一墙面具,“堂堂王爷被吓疯,如今还有谁能不知晓这案子?”
“听说告王妃的面皮被生剥了下来,制成了人皮面具,不知道这些面具是怎么做的?真想喊许大人来看一眼。”
旁边路过的伶人瞥了她一眼,大声说道:“我们这些做卑微营生的哪配有这份奢侈,总不能把自已的面皮扒了做面具吧?让你家大人来看面具不如让他安心听戏。”
房间内响起一阵奚落笑声。
慕涵自知唐突,不好意思地出了房间。
严婵带她到了一个小房间,说道:“我有事去问掌事有没有新衣裳,你先进去等着。”
慕涵应了声,而后推开门,然后又是小小吃惊了一下。
这戏楼的每一处房间都好生精致,而且宽敞明亮,清香怡人。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声音轻柔,雄雌莫辨,“姑娘的衣服到了。”
“进来吧。”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眉眼恭谨地端着一方盖着绸布的木盘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