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也在。”鄢敏接过徐文兴手里的巧克力,丢进嘴里。
自从上次比赛,她和徐文兴总黏在一块。
徐文兴总能发现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他们近来迷上一款电子游戏。鄢敏放了学就冲到徐文兴家,大杀特杀,玩到吃过晚饭才回家。徐母很喜欢鄢敏,主动替她跟鄢鸿飞请假,留她在徐家住,欢欢喜喜放下话,说住一辈子都可以。
徐文兴手捧着巧克力道:“你昨天晚上太逊了。”
鄢敏被气笑,“你才逊,是谁昨天主动投降来着?”
“你!”
“你!”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斗嘴,不亦乐乎。徐文兴是令人羡慕的好友,高大帅气,家境优良。开得起玩笑,接得上话茬。无事时嘻嘻哈哈,一旦发生大事,又能即刻为朋友排忧解难。
鄢敏从不说这些,不代表她不知道。实际上,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得维护和身边人的关系。
请原谅一个青春期女生的小心思,比起成为边缘人物,她更希望成为话题的中心。她乐于助人,不是因为她有大爱。她有意得到每一位同学的爱戴,不是因为她好交朋友。
原因是虚荣,没错,就是虚荣。幼稚的虚荣。
而她的计划亦进行得很完美。
她注重自己的外表,漂亮,却不会让人感到压迫。她懂得刻苦,聪明,却不会把自己得高分的秘籍缄之于心。她有骄傲的资本,却永远帮助别人,不求回报。她是那种即使没见过她,但提起她的名字,也会微笑的女生。
她那样美好,那样勇敢,像一朵昂扬的向日葵,幻丽的亮黄,不会有人怀疑那香喷喷的花蜜是化学加工的结果。
而如果说有一个人感染不到香气,那恐怕只有一个人——
鄢敏收紧手,没来由地感到烦闷,紧接着就感觉到左边后槽牙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了?”徐文兴立马问。
鄢敏捂住脸颊:“牙。”
最近没有鄢鸿飞的监督,鄢敏在段家彻底放飞自我,能多吃甜品便多吃甜品,却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叫你不去看牙医。”徐文兴嘴上幸灾乐祸,却示意鄢敏张开嘴,他掐住她一边的脸颊,去找痛症的根源,“好像肿了。早知道就不让你吃朱古力。”
鄢敏怀疑他公报私仇,把她的脸掐得好痛,拽又拽不开,只好呜呜咽咽问:“哪颗牙?”
徐文兴低下头:“好像是最后一颗牙。”
“不会是智齿吧?”
“应该不是,估计一会就好了。”徐文兴松开手,下了结论,“不过,你也应该拔了。拔掉智齿,长点智慧。”
“去你的。”
她猛踢徐文兴的脚,被他默契避开了。
嬉笑中,隔着徐文兴的肩膀,她看到楼道口站着个男生,高挑却瘦,细长的狐狸眼,黑白分明,却眯着,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才皱起眉,那男生即刻转身下楼了。
鄢敏顿时被挑起好奇心,向徐文兴打听是否认识他。
徐文兴说:“他好像叫冯——冯什么的,反正姓冯,和段冬阳一样,刚转来的。”
没等她再探究,上课铃已响起。两人向教室跑去,鄢敏气喘吁吁坐在位置上,方才想起水杯未带。
这堂课的老师特别严格,不到放学不许人出去,也就是说她未来几个小时都没水喝了。
她本来就渴了一上午,又夹杂着牙疼,现在不禁长长哀叹一声,今日为何这么丢三落四。
鄢敏心情沮丧,便开始摆烂,捂着脸,趴在桌上摆弄新买的文具,在纸上写写画画。
差生文具多,鄢敏算不上差生,但她的文具是尤其多。
带粉色毛绒球的圆珠笔,能养金鱼的文具盒,恐龙卷笔刀,做成鸡蛋摸样的橡皮,宝塔一样的荧光笔,一一摆出来,竟然铺满整个桌面,层层叠叠。
这种细碎的小玩意,给她带来满足感。毕竟,每一样都是鄢敏各个文具店搜刮来的。她对凡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有一种固执的执著,怎么看怎么喜欢。
鄢敏一一抚摸过,又画花每一张白纸,却还是难受。她想出去拿水杯,可老师一定不会同意她。
正为难,视线左侧有黑影闪动了下,段冬阳站起来。
从侧面只能看到他单薄的唇,轻轻翕动一下,她听到段冬阳的声音说道:“老师,我要去卫生间。”
他从未在课堂上有多余的动作,别说鄢敏,老师都被惊讶到,没有犹豫就允许了。
鄢敏心里有些恼,好学生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长得乖就可以打破规则吗?
她趴在桌上戳戳点点,段冬阳不一会就回来了,可她疼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看到那道黑影照常从身后移过。
随后,一只手在左侧落下,很快闪开了。
跟着留下的,还有一个粉色的水杯,一片止疼药。
鄢敏从未想过,雪中送炭的炭,原来是可爱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