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穿过走廊,吹起少男少女的发梢。它躁动,它热情,它可以点燃一个男孩子的心。当然,也可以瞬间吞没一个美梦,把一颗心变得灰扑扑。
徐文兴捏紧拳头,向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侧过脸:
“走吧,蕊蕊他们在等。”
不等鄢敏回答,他就拽着她离开。
鄢敏回头望了一眼。
冯晋站在原地,仍笑着,断眉处一跳一跳。
她嫌恶地拧起眉毛,就见他指间亮晶晶,仿佛夹着颗火球,再一看,原来是根烟。
冯晋竟然在器材室抽烟。
真是疯子。
先不说安全隐患,鄢敏家教森严,长辈中从没有吸烟酗酒的先例,后生中更不用说。
倒不是她对未成年吸烟有固执的偏见,老古董似的。她只是忍不住厌恶。
鄢敏觉得,成熟和魅力不是靠另类来点装,而是随着见识和阅历自然增长。加了催熟剂的果子,吃起来总是不对味。
徐文兴问:“去操场旁的小店?”
“嗯。”
徐文兴低下头,看鄢敏兴致缺缺,一颗心也跟着坠下去。
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个小阿飞——
回想起来,善良富家女爱上古惑仔,似乎不是少数。他陪他妈看连续剧的时候,电视里老这样演。
不说远的,最近重映的《天若有情》不是很火吗?好像还拿了金像奖来着。
他实在不懂得富家女抛家舍业,和古惑仔私奔,这样的剧情有什么好看的。看到一半就想打瞌睡。
可鄢敏像是很喜欢,说了几次要去看。
下次和她去电影院,一定不要让她选这部片子,简直把善良女孩的思想都带坏了。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气,磨磨后槽牙。
不过庆幸的是,他提前看过,或许能规避些风险。
但避开这个,又有那个,古今中外,这样的题材似乎不少。
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张生和崔莺莺,数不胜数。
都是穷酸书生的幻想罢了。
他为女孩子叫屈。
男人欠下江湖人情债,倾尽所有的却都是女孩子。
徐文兴觉得头疼。
以后他若做了导演,外国人爱来爱去的,跟他没关系,但一定要为马文才,崔母正名。
“阿文,你要喝什么?快点说。”
鄢敏点了一杯杨枝甘露,看徐文兴半痴半傻的样子,像陷入梦境了,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企图唤回他的元神。
“哦······我,可乐吧。”
鄢敏无奈道:“这是奶茶店。”
徐文兴像是没听懂,继续说:“那雪碧。”
“徐文兴。”鄢敏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跳起来打他的脑袋,整个人像包袱一样挂在他肩膀上,“你今天怎么了?”
徐文兴向前崴了两步,没有喊疼,倒有点发愣。
她绒绒的头发就在他耳边,只要他轻轻抬抬手臂,就可以摸到。
或许像棉花糖一样,或许像丝绸一样,总之和王准的手感不同,和他不同,和所有女孩也不同。
他知道。
而她的脸很陌生。今天才发现。
长长的睫毛,黑刷子一样。
空气清新通透,从这个角度看她,鄢敏像是包在玻璃纸下的洋娃娃,沉甸甸的大眼睛眨啊眨,连她的主人都不知道她有多么美。
只有他知道。
最好只有他知道。
徐文兴猛地摇摇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不假思索推开鄢敏:“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说出口又有些后悔,倒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鄢敏毫不在乎,仍大大咧咧道:“我像什么样子?正常的样子。”
徐文兴道:“野蛮人。”
鄢敏撇撇嘴反驳:“野蛮人请你喝茶。”
放学后,校园奶茶店的客流量明显减少,诺大的店只剩他们两个,店员闲着没事做,目光直往两人身上探。
店员们统一的打扮,白衬衫配短裙,腰间系着粉色围裙,衬得腰细条条,人比花娇。
本来是他喜闻乐见的风景,今天却不自在,一眼都不敢抬头看,仿佛看了就是犯罪似的。
也不知道哪来自律心,他突然变成了正人君子。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徐文兴抓抓头发,轻叹一口气,被鄢敏抓个正着。
鄢敏问:“你怎么了?从今天开始就心事重重似的。”
“是吗?没有吧。”
他装出闲适的神情,从柜台扯出一张纸巾,团在手里,擦擦额头。
其实没什么好擦,又没有出汗。
可他还是折了又折,贴在脸上。也不顾上这个动作有多女气。他一向最注重形象,不肯做有损男子气概的事,更何况这里有一众漂亮的女店员。
鄢敏指着他的脸道:“当然有,从刚才开始,你的眉毛一直是紧锁着。”
徐文兴呆住了:“怎么可能。”
店员这时送来先做好的奶茶,背后的柜台上摆着各种保温桶,不锈钢材质,光可鉴人,徐文兴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正正是极严肃的神情,竟连他自己都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