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敏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是那样显眼,就算你不看着他,背后也能感觉到凉意,是绝对不可能被忽略的。
文永娴哭得稀里哗啦地,边哭边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你,没想到这么就下了这么重的手,他不会——”
鄢敏捂住她的嘴巴。
其实她差不多已经冷静下来。
横竖慌乱无用,还可能继续惹祸,她便强行叫自己镇定。
“没事的,我去探探他的鼻息,然后再打120就好。”
如果没有怎么办,其实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就这么大无畏地去了,想起来也真是好笑。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前,颤颤巍巍伸出一只食指,好像一直没有感觉到动静。
她心下一沉,已经能看到穿着蓝白条纹衫的自己了,反正一定没有郑裕玲好看。
这时,眼前影子一闪,一双手猛然伸过来,死死钳住她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
诈尸了啊。
却见冯晋已坐起身看着她,后脑勺的血顺着耳根,流到衣领,整个胸前都红彤彤的,像从地狱复苏的恶鬼。
“我看你们找死!”
他狠狠道。
“快跑!”
鄢敏尖叫一声就要跑开,奈何手腕被人拿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文永娴跑远。
冯晋左右扭动脖子,另一手摸了摸后脑勺,满手的血。
他狰狞地笑着,将血抹在鄢敏的左脸上,仿佛已经失去理智。
满鼻腔的血腥气,好像生锈的铁丝,令人作呕。
她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看来你今天得受更多罪了。”
冯晋的手在她脸上游走,混着血,那触觉好像多腿的,滑腻的蜈蚣在脸上爬。
鄢敏喊道:“滚呀!”
冯晋脸色一变,伸出拳头就要打到她脸上。
这力度不小,吓得鄢敏闭上眼睛。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意料之中的拳头并没有到来。
鄢敏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段冬阳的侧脸,她发誓,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张侧脸。
或许是因为他挺翘的鼻梁。
或许是因为他优越的下颌线条。
或许因为那天的路灯,在他背后亮得格外耀眼。
又或许因为她扑扑乱跳的心。
段冬阳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冯晋,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滚蛋。”
没想到冯晋看了眼段冬阳,又看了眼鄢敏,竟真的松开了手,乖乖滚蛋了。
鄢敏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无比庆幸段冬阳的到来,而她也很好奇,为何冯晋如此听段冬阳的话。
也许是看出鄢敏的疑惑,段冬阳把鄢敏扶起来后,简短地解释道:“我以前认识他。”
段冬阳和冯晋?
鄢敏感觉对这个世界的疑问更深了。
段冬阳递给鄢敏一包湿纸巾。
她接过纸巾擦脸,便擦边干呕,也不知道着家伙的血干不干净。
他没有说话,但鄢敏能感觉到他的意思。
鄢敏解释道:“我就是看他不爽。”
段冬阳说:“现在弄成这样,你爽不爽?”
鄢敏撇撇嘴,不好意思看他,低头捡自己的网球拍,一只崩线了,一只有血迹。
“可怜我的球拍。”
她向前两步,走到垃圾箱面前,把两个球拍扔进去。
还没听到段冬阳的回话,他长久地没了声音。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立,也在黑暗中拉扯。
在黑暗中,这个世界似乎小很多,也空了很多,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鄢敏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偷偷看他,黑暗中他的脸有些模糊,隐约看见他抿着嘴,后槽牙绷直。
她微微有些发怵。
“我就是想教训他一下,谁知道弄成这样。”鄢敏道:“谁叫她欺负别人了,我是路见不平。”
段冬阳弯腰捡起她的书包,背在背上,转身向巷口走去。
“喂,你去哪?”鄢敏跟在后面喊。
段冬阳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女将军,打完仗是不是该凯旋啦?”
他正巧站在路灯下,可不是原来那个人,这次却把她看呆了。
无数小飞虫雪一样在白色的灯光下飞,落在段冬阳的肩膀上,不会融化的雪花,空气中飘着蜜糖的味道,或许是错觉,但这错觉,让她心动。
她说:“下雪了。”
他抬起头,会心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