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冬阳沉默着走上前,拿走鄢敏手里的宣传单页。
“那只是一个设想。”
“但也有可能变成现实,对吗?”
段冬阳不说话了。
“为什么?”鄢敏问。
段冬阳把宣传单页放回原位,把鄢敏拿出来的漫画书,插回书架中,整整齐齐摆好。
把刚做的姜丝可乐端出来,分出一杯,放在鄢敏面前,又去拿饼干和点心。
鄢敏推开茶杯,“我现在不想喝,也没胃口。”
段冬阳拆开一盒巧克力,“我不适合这里。”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学校最聪明,也是最有悟性的。”
段冬阳看向鄢敏:“鄢敏,我试过,我做不到。”
他低下头,“我想去有山有水,有雪,有索玛花的地方。我想到那里去。”
鄢敏道:“这里也有花,也有水。”
她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无力。
鄢敏的手指轻轻划过沙发,棕色真皮面料划出一道道指痕,可是瞬间就消失了,她猛然抬起头。
“我知道了!是你爸爸对不对?”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是他要你回去的,因为上次的事。”
这是鄢敏考虑不周。
她单想到,段烨会畏惧爸爸,对段冬阳好一些。却没料到,直接把段冬阳送走,更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以段烨的人品,当然会选利益最大化的答案,亲儿子算什么,比陌生人更熟悉点的一堆肉罢了。
是她考虑不周,如果上次自己不自作主张,段烨也不一定会把儿子送走。送佛送到西,她帮人没有帮到一半的道理,看来她还得想别的方法应对了。
她心怀愧疚,更替段冬阳酸楚。
她虽然也没经历过亲人反目的场面,可是想到段冬阳经历的,却感同身受。
如果是爸爸不再认她,对待她只与利益有关。她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么样的场面,光想到那个话题,就觉得痛苦难忍,心像在火上烹一样难熬。
她最心爱的家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好在这样事永远不会发生。
可这些痛苦,段冬阳却正真实经历着。
鄢敏想不通,段烨从段冬阳出生起,就没关心过他一天,好不容易把儿子接到身边,为什么不好好修复关系,非要一次又一次伤他的心呢。
孩子多,顾不上也罢,他就只有段冬阳这么一个儿子。
偏就有这么冷血的人。
鄢敏在段冬阳家呆了一下午就回家了。
进家门的时候,爸爸在陪妈妈看电视,看见鄢敏,鄢鸿飞还开玩笑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鄢敏头一次回家怎么早,没在外面鬼混。
鄢敏有点心虚,坐在妈妈身边,没说话。
鄢鸿飞发觉女儿情绪,刚想问是怎么回事,要替她打抱不平,身旁的妻子就先问了,“怎么了阿敏?”
鄢敏道:“妈妈,绘本老师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啊。”
鄢鸿飞皱皱眉,但妻子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免得叫她担心。
鄢敏避开鄢鸿飞的目光,“再不找,弟弟都要长大了。”
她左右看,不见弟弟的身影,这个时候如果他在,当然是最流畅,最完美的。可是通常爸爸在的时候,都不大情愿看见弟弟。
现在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扯到这个话题,生硬不生硬了,反正她爸总能看穿她的目的。
鄢鸿飞道:“要找也应该请正经老师,请你同学来是怎么回事?我看是你给你自己的贪玩找借口。平常和同学打电话都恨不得打个天荒地老。把同学请家里来,你想把我的房顶掀翻呐。”
“爸爸,你见过那个男生的,就算我是贪玩的人,他像吗?”
话音刚落,鄢鸿飞探究的目光就像激光似的,射向鄢敏身上。
鄢敏撇撇嘴,“爸,反正你不信我。”
鄢鸿飞的声音果然降了一个度,“阿敏,我没有不信你。”
“就是不相信我!”
鄢敏扑到妈妈怀里,“我有几个朋友啊,这个你不喜欢,那个你不中意,既要人老实,又要人聪明,我在班上快变成孤家寡人了。”
鄢鸿飞眯起眼睛,表示不认同,可是妻子抚摸着女儿的头,他不想让她操心,接过话头道:“不要妄想在你妈这里博同情,你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爸!我都跟人家说好了!难道让我食言吗?还说让我管公司呢,我这连同学关系都处理不好,更别说以后更复杂的关系了。”
她顺势倒在妈妈怀里撒娇,“妈,你真想你女儿失信于人吗?”
庄臻温和地笑,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发。
生下鄢敏,回忆起来仿佛还在昨天。不经意间,那个还没有半个胳膊长的小人,竟比她还高了。
她生了病,常常卧床,又生养下老二,对鄢敏,她总是怀着无限愧疚。
阿敏的教育一直是她爸爸包办。鄢鸿飞别的方面不说,在鄢敏身上,他倾注的心力,她看在眼里,一直很佩服。
所以大事小情,她轻易不会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