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那女孩依旧在扯段冬阳的衣角。
鄢敏知道他们私底下讲话都是用方言,叽里呱啦,反正外人听不懂。她这次却专门用了普通话,不说字正腔圆吧,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懂,包括鄢敏。
鄢敏跟着她老豆见过多少人精,这点小孩子的心机,怎么会瞒得过她的眼睛。
她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是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宣誓主权。
偏阿敏是犟性子,一个东西没人要也罢,一旦有人和她争,就算是坨狗屎,她也要抢回来,研究研究到底什么品种的狗拉的。
她本来也无所谓一片姜一瓶油,可是对方那股姿态,让她很不爽,早不晕晚不晕,她不舒服,她便也不舒服了。还要用道德绑架的方式去抢。
可惜,她鄢敏最缺的就是道德,最没的就是良心。
鄢敏惨叫一声“啊呀”,右手扶住徐文兴的肩,口中不停喊叫着:“不行了,不行了,阿文快点啊,袋子袋子。”
叫声凄惨,语言犀利,表情到位。
一下子把全车的视线由女孩身上抢到自己身上。
余启从座椅上跳起来,冲到段冬阳面,一把抢走他的背包,塞到鄢敏手里。
“你傻愣着什么呢?敏姐那么难受了,看不到吗?”
平时和鄢敏交好的女生也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又掐人中又捏太阳穴的,替她贴姜片,擦药水,车上好一段时间都充斥着敏姐长敏姐短的语句。
鄢敏在一阵吵嚷声中,对上少女的眼睛,那双眼睛圆圆的,怯怯的,像小鸟的眼睛,仔细看似乎还噙着泪。
鄢敏心一软,把多出来的清凉油和晕车药分出来,又从自己的零食里选了几样能缓解头晕的水果装进包里,站起身,递给对方。
他们中间隔着两排座位,她要很用力很用力踮起脚,才能把东西伸到对方能取到的位置。
鄢敏看见她面朝她站着,少女的脸庞常年苍白而脆弱,她的目光停留在鄢敏手上,只是空洞的一扫。
这使鄢敏的手顿在原地,她立刻在那一瞥中里读到轻蔑和敌意,明白自己泛滥的善良,于人家而言,不过是耀武扬威。
她的手调转方向,“段冬阳,我不要了的,给你妹妹吧。”
鄢敏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就匆匆坐下,看也不看两人。
或许段冬阳会对她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她在他心里会更添娇蛮无理。
这是自然而然。
孱弱的悲伤的,往往是纯洁的。而强壮的,红润的,当然是无理的,加害的。
“你这是怎么了?”唯有徐文兴看出她的不对劲。
“没事。”鄢敏把游戏机从背后拿出来,招呼徐文兴,“来我们继续玩。”
徐文兴叹一口气,一反常态从她手里夺走游戏机,“大小姐,有人惹你了?”
“谁?”明知道还装傻。
徐文兴拿眼角斜了斜前面的女孩,“没见过你这样小心眼的。”
鄢敏道:“不想跟你说话,睡了。”
徐文兴笑笑,从包里拿出枕头垫在鄢敏脑后。
“要是我,我就不和她争。”
“为什么?”
“阿敏,你拥有的东西够多,所以分给别人也无所谓。但有的人拥有的东西很少,少到没办法接受失去。你懂吗?”
鄢敏望向徐文兴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得让她不敢认,她们如此默契,以至于不必点透,便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了。
她点点头,“嗯,我会小心。”
到地方后,也只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项目,休息一阵后吃饭,聚在一起玩游戏,讲一讲当地民俗。
头天晚上是热闹的篝火晚会,蕊蕊和王准没来,鄢敏和徐文兴形影不离,连体婴儿似的。
两个人睡了一觉,洗澡换了衣服,篝火晚会已经开始。
其实参加过太多类似的活动,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且不知为何,自从车上小风波过后,鄢敏和徐文兴都有一些闷闷不乐。
或许是因为段冬阳始终沉默的态度,他缄默的眉眼一并封起鄢敏的心,令那一点红色坠入冰窟。
她忙着纠结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忽略了,那不远不近,却始终坚守她身后的晦涩目光。
“敏姐敏姐,快来这边。”余启伸出手招呼鄢敏和徐文兴,他在篝火不远处铺了一张毯子,找了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
鄢敏走近才发现段冬阳和他妹妹也在其中。
他妹妹不知道在和他讲些什么,段冬阳歪着头听,时不时点点头,而在发现鄢敏走近后,他明显有些僵硬,抬起头直直望向她。
隔着噼里啪啦的火焰,鄢敏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摆摆手对余启道:“算了吧,我和阿文要去吃饭。”
偏偏余启那晚有一种超人的热情,生拉硬拽把两个人拉过去坐下。
神秘地夹夹眼皮,“我这有好东西,敏姐你绝对喜欢。”
“什么呀。”鄢敏也来了兴趣。
余启拉开放在怀里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黑乎乎的东西,倒了一杯递给鄢敏。
“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