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够了!监护人?杰米真把你当成她爸了?”弗里在他胸前的口袋里大吵大闹。
伏蒂涅拉下铺门,仔细检查了门锁,用食指按了下弗里的头,轻声说:“好了,往下去点,别掉出来了。杰米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要说长辈,我们也算。”
“我知道这个。”弗里忍不住探出头,顺着他的纽扣、领结和流畅的衣服纹路爬到他的肩头,找到自己固定的位置趴着,“我就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她直到现在才告诉我们。真是小没良心的!”
“我倒觉得她是顾虑大多,不到事情十拿九稳了,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这倒也是。”弗里立马同意,好像这个结论一直刻在它的数据板上一样,它的声音平稳下来,“杰米的确是这种人。”
隔壁的伏勒太太看见了出门的伏蒂涅,亲亲热热地打了个招呼:“好伏蒂涅!今天关得真早,你是要到哪里约会去吗?”
她是个上了年纪的、爱操心的老太太,伏蒂涅还没安定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此时她坐在自己的裁缝铺前,正熨着一件衣服。
伏蒂涅对老人向来比较尊重,闻言也笑了,摇了摇头:“不是。杰米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我给她撑个场面。”
“哦!”老太太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神色间有些奇怪的紧张,“杰米的事,那的确要隆重些,那孩子是个好的。”
伏蒂涅没再做声,向老人礼貌道了个别。
他从那拥窄的小巷子走出去,正看见湛蓝的天空上飘过去的一只白色水母。
这情景简直引人憎恨,他皱了皱眉。
那场战争已经偃旗息鼓,人类和机械之间的交锋早就告一段落。但地球原生态的东西几乎被摧毁得一干二净,人类不甘心,于是创造出这些无用的、不伦不类的东西——伏蒂涅肯定,在一切还安然无恙的时候,天上是没有白色水母的。
他拦下一辆车,坐在后座上透过车窗看着一面凋零、一面欣欣向荣的世界,心情有些微妙。
那些破败的建筑还在,有的塌了一半,有的破了个大洞,称得上伤痕累累;简陋朴素的红色警示线围起来一个又一个不规则区域,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些未被引爆的炮弹武器。
这里毕竟被称作“东部战区”,名字具有朴实无华又昭然若揭的时代意味。因为战后没有得到及时的修缮,显得孱弱而分裂,充斥着某种乐生忘死的无耻气象,娱乐场所像霉菌一样扒在了这个地方的表面,街上慢悠悠游荡着的人,脸色一概都是灰败、彷徨而沮丧。
每个人都仿佛深谙失败者的公式,日复一日品尝着无聊的滋味。
伏蒂涅收回视线。
下午1:45,他终于来到了友谊餐厅,杰米有些焦急地在门口等着,看到他,露出一个欢喜的表情,拉着他在座位上坐好。
伏蒂涅注意到她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应该是想要显得成熟稳重一些,但她依旧十分年轻,充满生机,鲜嫩无比。
受到她的感染,伏蒂涅也开始期待着什么。
1:56分,杰米的紧张已经到了惶恐的地步,她坐立不安,这个时候的餐厅没几个人,安静地令人生畏。
伏蒂涅手里的那杯水被他捂得有些温了,他一口没喝。
2:00,餐厅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杰米惊喜的表情在看到来人时变成了僵硬的不解和愤怒。
“为什么会是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直都是我。”
伏蒂涅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并不妨碍他立马冷下脸。
读者会先知道,来的人是昨天晚上那个动手的粉丝。
他坐在杰米对面,眼神里燃烧着某种不吉利的东西,杰米冷冷地和他对峙。
“我……我知道你有写信的习惯。”
“你跟踪我。”杰米下了结论,她的声音很轻很冷,唇齿间漏出某种厌恶和恨意。
“我……”那人抹了把脸,有些颓唐,“我想保护你,所以才跟着你。我很抱歉,昨天我那样……那样对你。你能原谅我吗?”
他像看着某种虔诚的圣像一样盯着杰米,满是忠诚、热忱,仓皇地寻求宽恕。
“所以那是假的,录取什么的。你伪造那个骗了我。”
“我没有!”那个人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双手捶了下桌子,接着往杰米的方向窜了下,伸出手想扣住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