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离开始了全国巡考。
她并不在意工作地点,觉得在哪个城市都一样,甚至隐隐希望能考到沿海大城市去,远离家里人,乐得自由。每当出现这种想法时,她又感到愧疚,觉得自己是不是亲情淡薄,太冷漠了。
其实,她最想去的地方还是梦城。但失去了应届生身份,她再没有考过去的机会了。去企业工作,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经验,不够格。
似乎,要一辈子错过梦城了。
备考是件很艰苦的事,还好秦离有经验,挨得住。只是她差不多每隔两三个周末就要奔赴不同的城市,戴着口罩,带着绿码,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参加考试,还要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密接或次密,被隔离起来。
难挨的时候,秦离会和许多朋友聊天。
逼迫自己每日早起备考后,秦离的作息规律许多,状态也好了不少,至少有精力和勇气跟过去的朋友们恢复联系了。大家一起吐槽疫情管控里的各种难事和笑料,似乎连距离都拉近了很多。
秦离也会时不时和单智,陆希意她们聊天。她俩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刚好有12个小时时差的大洋彼岸,过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
那年,单智出国后就没再回来。秦离一直和她保持联系,见证了她如何艰难求学,与房东斗智斗勇,在陌生的社会里摸爬滚打,勇敢应对各种坑和欺负自己的人,一点点创造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到现在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在公益机构做儿童的心理辅导。
虽然没多少钱,只够勉强养活自己,哈哈。
但秦离好羡慕她。羡慕她能勇敢踏出那一步,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做自己热爱的工作。那是她想要做却没能做到的。
最近国外疫情也很厉害,单智基本呆在家里没出去。但她也没闲着,陆续画了些水彩和漫画,许多是她为咨询室的小孩子们准备的。
秦离知道,她还自己做耳饰,画T恤,甚至疫情前还会为城市的配电箱画上好看的风景。
她从没丢掉自己热爱的东西,真好啊……
陆希意的话大概是不同的人生。
她在枫叶国读了旅游管理专业后,顺利毕业留在了那里,又顺利恋爱结婚生子,彻底在那里扎根。生子后,她也没丢弃自我,依旧像个小女孩样爱玩爱闹,不会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从读书时开始,她便去了好多好多国家和城市,一个人的,和朋友的,带小孩的。
秦离看着朋友圈里的她,焦点永远在自己身上,永远是欢笑明媚的样子。
她确实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真好啊……
和她们聊天时,秦离觉得自己好像也离梦幻的生活近了些,也会想着或许有一天,等她攒够了钱,能再出国读书。
如果自由职业有稳定收入了,她便可以选择喜欢的专业,或许还可以一辈子都读书呢。
真好啊……
然而回到现实,秦离要面对的依旧是看不完的资料、刷不完的题,还有一次又一次失败。
倒是妈妈爸爸,对她又恢复了耐心,只要看到她在认真看书就很欣慰。爸爸那边通过关系,找了在体制内不同岗位的阿姨叔叔们,想着各种法子多了解点内部消息和捷径,只为了她多一点上岸的机会。
秦离讨厌这样的做法,却也知道这便是这个社会的运行法则,不能说什么,只有闷着头消极应对。
她觉得,即使是考公,她也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不需要找关系走后门。
或许,是秦离真有这个实力,也或许是爸爸找的某个关系起了作用,9月底的时候,她顺利上岸了。笔试擦线过,面试逆袭第一,综合排名刚好第一,连秦离自己都不可置信。
不管怎么说,总算找到了份稳定的体制内工作了。
大概是,下辈子吃穿不愁?
妈妈爸爸很高兴。即使是疫情期间,她们仍是找了家有档次的饭店,邀请能来的亲朋好友都来,吃顿庆祝的饭。
两人的同事、朋友,还有家里的几个姨、表哥表姐都来了,坐了两大桌。
隔着口罩,秦离都能看见妈爸的眉飞色舞,所有人都在夸她。
“秦离有出息哦,现在考公可不容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高考还难。”
“她去这个单位我晓得,岗位比较新,但待遇还是很好的,有前途。”
“她从小读书就凶,还是脑壳聪明,说考公就考上了,不像我家那个,哎,秦离,你看撒子时候有空也辅导哈你妹妹嘛。”
“娃儿可以,终于稳定下来了。现在社会就是这样,外头企业哪有吃公家饭来得好哦。莫看那些撒子白领高管还有老板一时风光,说不定哪天就遭裁破产了,还是公务员好,铁饭碗!”
饭桌上,秦离喝了不少酒,脸都笑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