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梦思笑道:“正是如此。离夏道友总能一下猜中我意图,或者该说是看透么?倒也是种缘分。”
等人走进来,两人才看到她手中还拎了把椅子,虽显得古怪,可也符合席梦思惯常的风格,不禁相视而笑。
席梦思将椅子放于桌边后坐下,示意两人坐近一些后抬手扶了扶墨镜,面上玩笑之色敛起,严肃道:“两位道友,我想你们应当不是受邀来南国的。此处正经历着与魁州类似的情况,且似乎更加严重。”
乔砚深顺道将茶杯一起拿过,手中凝出些冰块托起,依次加入杯中。几人围小桌而坐,自觉压低声音。沈离夏本想说灵力传念,但一看席梦思身上气息晦明不清,也不知是有修为还是没修为,便打消念头。
这人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悬念,神神叨叨又神神秘秘,比起佛门徒生更似江湖中人,小说里最爱写的那类深藏不露者,哪天说她是南海鲛人后裔沈离夏都不会惊讶。
在面前人的叙述中,两人大概了解了目前南国状况。
原是南国自男子夺权后,采取了类似于魁州的手段,一国疆域广阔,非一州可比,自然也更极端、残酷。污浊之风一起,女子的处境便艰辛起来,至今人群比例已严重失衡。到此,皇室却不知严重亦不加悔过,反倒打起歪门邪道心思,从异邦掳掠女子来解决这尖锐问题。席梦思最初并非因这一原因前来,但在发觉此情况后便开始谋划,至少要把这些不属于此处的人平安送到故乡。
南国既然堕落至此,自然引起了诸多不满。城内女子在日渐艰难的处境中与当初母皇余下的势力联合,决定发展出一股叛军力量,以对抗这些啮人血肉而生的蠹虫。皇室对此严加管制,终究也未阻拦诸多火焰烧起,埋在日益分崩离析的南国高墙之下,等待一拥而上将其推倒的机会。
而这家客栈中便藏着叛军中的人,负责接应与照顾各类处境艰难或来自异邦的女子。
“我真是很好奇,为何席道友每次都能嗅到这些诡异处的端倪,又找到破阵的节点?”沈离夏听到这里,不禁挑起眉,盯着席梦思深色的眼。
席梦思露出那熟悉的神秘笑容,“人在世上走,自然要有些本事。”
答完,她似是想到什么,皱眉道:“此处离皇城并不远,半天便可赶到。不过现在力量未成熟,自是不可贸然行事......但在下还察觉到一个不寻常之处。”
手中茶水冰凉,苦涩味道反被减淡,分外解暑。席梦思啜过一口茶水,继续说起来。
“在下偶尔得知,此地信仰的神不是其他,刚巧是四象之一的朱雀,亦称陵光神君。然而自十几年前开始,上面人忽然开始模糊信仰中的部分地方,将陵光神君自女神像塑为男神像,又言神君曾托梦于皇帝,言自己不喜他人唤这一名号,从而换为‘不死仙君’,说借凤凰涅槃之典故,亦是祝福诸子民可于大难下绝路逢生、与天同寿。”
沈离夏越听血压越高,感觉手上越来越烫,以为是情绪所致,不料却被乔砚深伸手搭上肩。
等一下。
她猛地一惊,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红温了,而是神火正旺盛燃烧,在她经脉内碾过。愤怒的情绪加倍传递过来,沈离夏仔细去感知其信息,口中便自然而然地冒出一句:
“不要脸!”
脸比城墙还厚!本国男子,拜没拜过这尊神像的都烧成灰!
神火中沉睡的那缕残魂像是被气醒了过来,在她识海中以一种古怪而模糊的声音骂骂咧咧道。
沈离夏尴尬地摸摸鼻头,正要解释,却被乔砚深在桌下轻轻扣住手指,轻轻抚摸。熟悉的微凉灵力如水般传递过来,流入经脉,向神火探去,小心而温顺地将其包裹。
不知为何,沈离夏从这灵力中感受到一丝......或许该说是纵容,又或安抚的情绪。
更直白一些,是在哄此刻气得在她经脉内乱跳的神火。
怒意即刻消下来一些,刺痛感也褪去。神火不知是不是被浇熄了,一下像没了脾气,安安静静地不再发怒。
旁边席梦思倒没有被她这句骂惊到,反而附和了一句:“对,就是不要脸,真该死!”
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反过来握紧乔砚深的手。这一次意识清晰,连对方手中灵力流过的微弱波动都能感觉到,感官一下放大数倍,正欲盖弥彰地想让手更自然些,却又于不小心蹭过对方指关节时顿住。
最后,她只得在心里对着神火,小小地抱怨一声:“笨。”
席梦思清了清嗓子,骂完后神色凝重道:“然而到此还好,但坊市间有一谣言,却让这‘不死仙君’显得邪异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联系先前遭遇,顿时有了猜测,心也骤然一沉。
“传言,自换过神像与名号后的一年间,皇室监狱中的囚徒竟消失得一干二净。常言秋后问斩,而那一年,甚至是没等到秋天.......”
果然如此。
“而之后,国内便时不时开始有人失踪。而皇室的禁卫军,也日益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