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乔砚深举起酒杯,旁边两人也碰过来。沈离夏举杯加入其中,世界此刻于她而言像隔一层屏障,旁人话语全模糊了,只剩乔砚深的话能传入耳:
“所有美好的瞬间,都是为了被回忆而诞生。”
是啊。少年心里想着,如果这一刻定格为永恒,如果溺亡在对面人眸中那片海里,她也不会觉得遗憾。
但只是停留在此刻,又是不足够的。她还是未明白先前那股心情的来源,却知道了自己希望的是能更靠近乔砚深一点,比所有人都要近。
唯独这样,才不会患得患失。
于是沈离夏也笑起来,她听见杯盏相碰的清亮声音,火烧得很暖,夏夜仅存的凉也被驱走。
“回忆永无止境,而未来渺茫,只争朝夕。”
屏障碎裂,她望着乔砚深的眼,不觉间将心中想法说出口。还有半句勉强打住,留在心里,是“每一个瞬间都美妙,往后会有无数个,回忆也变现在,美好不会有终点。”
席梦思将酒一饮而尽,笑道:“一入冥河,诸事便都是被舍去的前尘!道友不必如此伤怀,当下我们揽月同酌尽兴,那就沉浸其中便是。明日会发生什么,就等明日去面对。若什么都从开头就想到结束后的怅然,那得失去多少兴致!”
乔砚深垂下眼,默默地听她们讲,待话音落下后才轻笑一声,“确实如此。”
那一瞬,沈离夏敏锐地感到她又一次将自己圈在了无形的牢笼中,远离了她们。席梦思和秦世英喝得高兴,后者嫌杯子太小,直接抱起坛饮,很快就醉了大半。
她默不作声地把酒又倒满。
究竟何时才能让你毫无保留地去感受快乐?
似是察觉到沈离夏目光灼灼,乔砚深声音轻至仿佛只有她们两人可听见。
“只看当下是一种可贵的勇气。”
她抿唇微笑,举杯轻轻地又碰了碰沈离夏的酒杯。
“希望你可以一直拥有它,永远也不要失去。”
深夜,街道空寂,夜市已经不剩几束灯火。
一人踏入陈旧的古玩店内,环视一周,径直走到柜台前。
她手一伸,轻松拿去柜台桌后女子手中的那本古籍,将其收入自己的青衣内。
“不许看了。”
女子抬眼,失笑道:“你是小孩么?”
越祁风把手背在身后,神色自若道:“是啊,我还是很容易吃味的小孩,还请阿晓不要把注意力分给别的太多。”
“都是无极剑宗大师姐了,还说这番话,羞不羞。”云知晓站起身,“好了,说正事,你见到那个被放逐的皇女了?”
越祁风点头,“见过,相当年轻,不过很是敏锐,本事亦不弱。”
信送到后,她又带秦世英去驻留在此城中的叛军的据点,对方整个过程下来镇定自若,面对一众军士也十分沉稳,谈吐不输任何一位她见过的当权者。
“虽还有人不信,可她也说服了不少人,且自己带了军队来,如此里应外合,推翻现今的皇室把握又加了几分。”
云知晓听完,沉思起来。越祁风不多催,只抬手将打开的门关上。
过了一会儿,云知晓忽然开口问道:“祁风,你当真要和我这样做么?”
越祁风眨了眨眼,感到手被暖意覆住,是对方握紧了她的双手。
“你期待了这场结契大典很久……我们都期待了很久。我未想过南国如今是这样的情况,直到这几日观察才了解。”
她声音压得低了些,不觉间带上忐忑之意。
“而我们却要拿它来冒险……若你不愿,我们另找机会就是。到时候师尊和其他师姑们都会来,我保证结契大典会顺利办成。”
云知晓说完,手上传来一股力道。越祁风反握住她,温声道:“无事,阿晓也说过,随机应变效果最好,往往能让对方措手不及。况且,结契本就是这样的含义。”
殒命无事,却要天地见证。形同于生死相依,若你爱我,我便同你入冥河。
青衣的青年弯下身,吻了吻身前红衣女子的眼角。
“想到你在我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悔。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哪怕下一刻到来的是死,我也心甘情愿,阿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