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气一丝丝流入体内,干涸的经脉将其汲取,恢复了些许灵力。感到体内逐渐由枯转盈,沈离夏勉强牵起嘴角,似是受到一丝宽慰。
真好,不至于跟之前一样灵脉也破碎,当个实实在在的废物。
只是看不见了。
凭着特殊的灵力波动,沈离夏缓缓地走,偶尔踩到不平的地方,也要疑心是不是说有什么坑,怕自己失足跌倒,不觉间心提到嗓子眼里。
她找到地方,踌躇一阵后还是未敲门,轻轻一推,发现没有上锁,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这次应当是彻底烧坏了视觉,虚浮的光影都感受不到,只能摸索着往熟悉的气息那边靠。终于走到床边,沈离夏伏在边沿,听见平稳而轻柔的呼吸声。
这样熟悉的声音仿佛成为一处支点,将她从飘渺的漆黑中栓住,得以走到实地上。
药味浓烈,苦而刺鼻,光是闻就嘴里泛腥味。少年眨了眨眼,安心地贴紧了一些,手指捉住一缕散开的长发,凉意自指尖染开。
学姐还在她身边,什么事也没有。
她与乔砚深双修过,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生命气息平稳,虽虚弱却无大碍,只是需要睡上一段时间修复。
安心感如潮水般袭来,驱开先前缠绕的噩梦。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从苦涩中分离,轻柔地包裹了沈离夏。
她闭起眼,趴在床沿。
不一会儿后,两人呼吸声渐渐趋于同一韵律中,直到阳光洒落、人声渐起,也无人来打扰。
之后,越祁风与云知晓两人从皇宫中抽身,过来帮忙调息灵力,见这般场景,对视一眼后忍不住笑了。
云知晓抬手掩住扬起的唇角,注意到房间内两人灵力不觉间轻柔涌动、交融后放下心,留下丹药后便将自家道侣往外一牵,轻轻合上了门。
“你觉不觉得,那姓沈的孩子很眼熟?”
“我们先前见过她么?”
“不……只是,总觉得记忆中有一人,与她很是肖似。”
两人谈话声渐远。
又过了两天。
卧在床上的女子眼睫轻颤,旋即微微睁开眼,朦胧地眨了眨。
她下意识想活动惯用的左臂,却觉得有些困难,尝试几次后才如让神经举起一样陌生重物般将其抬起。
记忆涌入脑海,乔砚深想起之前激战,左臂泛起一阵余痛。她意识到一切应已落幕,眼下是自己负伤修养,方才醒来。
右臂伤得不重,还能照常使用。乔砚深支起身体,半靠在床头。
虽不知昏迷了多久,口中却不觉干渴,灵力也已经恢复,真是奇怪。
转念一想,大概是这几日有人照顾,所以才会这样。
她正思索着,忽听有人推门而入,便望过去。
“离夏!”
未等人迈入,乔砚深似全然放下心,声音中带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
沈离夏端着药碗走进来,将其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学姐醒啦?灵力气息表示你今天会醒,看来我感知的没错。”
她坐在床边,想去握乔砚深的手,却没有摸到,于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
这一举一动难以逃过乔砚深视线,她有些困惑地捉住沈离夏的手,目光落到对方脸上,顿时整个人一怔,十指也不自觉收紧了。
“什么时候……”
沈离夏眨了眨眼,暗自苦笑一声,心想果然瞒不过她。
“……失明了。”
这句话同叹息一同从唇齿间辗转溜出,乔砚深伸手去摸少年无神的眼眸,指尖顺着眼角摩挲。
那金色也不似平日耀眼胜过阳光,暗淡了许多。
沈离夏微微歪头,顺势将自己一侧面颊贴紧乔砚深手心,轻轻蹭了蹭,“我以为这两天训练够好,熟悉了周围环境,不会被学姐发现呢。”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狡猾,声音亦充满活力,不似先前那样虚弱。乔砚深这才知道自己大概昏迷了多久,心中愧疚涨满,几乎要撑破胸腔。
“没事的。”少年贴着她手心,语调当真十分轻松。
酸涩的刺痛袭来,却又被少年柔软的发丝蹭得少了许多。她几乎拿这样的沈离夏没什么办法,还没反应过来,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平时最骄傲的东西被剥夺,却还能安慰她说没事。
她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酥麻、疼痛,却温暖地流过,如此患得患失,敏感又脆弱。
好似一道不可见的裂痕在玻璃上,纤细地蜿蜒,一步步瓦解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