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魏疏云的性格,若是他问对方出什么事,对方明显不想回答的话,他便不会再问。
于魏疏云来说,别人不想说的就是隐私,而不窥探别人的隐私,这是礼貌。
可江皋不是别人。
而他很担心。
他担心江皋出了什么事,毕竟社会不是学校,离开了象牙塔,谁也不知道周遭会不会突然冒出莫名的恶意。
所以哪怕这违背他的原则,哪怕这看起来像是窥探江皋的隐私,他也一定要问。
他想帮江皋解决问题。
所以他放下筷子,认真问道:“没什么事,你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六年前一声不吭突然消失的人是江皋,若是她没遇到什么事,为什么会回来找他。
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皋已经喝完了红糖姜茶,夹了一筷子胡萝卜,面无表情道:“想来就来了。”
很江皋的回答,但魏疏云并没有被说服:“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叔叔阿姨了。”
江皋夹着胡萝卜往嘴里塞的动作停住了。
她黝黑的眼珠子定定地望着魏疏云:“不准去。”
赌对了,她确实是因为不能回江爸爸江妈妈那里,所以才了找的自己。
可魏疏云并不高兴。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江皋连父母都不找,只能迫于无奈来找自己?
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六年来刻意回避了与江皋有关的一切事情。要是他不这么胆小,也许现在至少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江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压下心底的担忧,尽量平静道:“你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也不让我问叔叔阿姨,我要怎么帮你?还是说你蹭一顿饭吃,吃完就走人?”
他不想说得这么绝情的,但他现在只能用激将法。
他再一次赌对了。
江皋喝了口粥,低着头,好几秒后才面无表情道:“和我爸妈吵架了。”
吵架?
为什么吵?吵的内容是什么?到底是多严重的吵架以至于江皋要离家出走?
魏疏云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江皋,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江皋能将原因告诉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担心问太多会激起江皋的逆反心理,一个不开心便去露宿街头。
最主要的是,魏疏云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来问。
他和江皋之间的关系,似乎从来没有一个明晰的界限,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旧如此。
似乎是吃饱了饭终于有了点力气讲话,江皋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魏疏云:“你们学校或者设计院有招兼职的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魏疏云的脑子里又多了一个打结的线团,好在这是江皋挑起的话题,他可以顺理成章地问出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身无分文,身份证被我爸妈扣下了,他们也不可能给我户口本让我再办一个的。我的□□什么也都在家里,没办法去公司应聘,只能找不需要身份证明和学历验证的兼职。哦对了……”江皋补充了一句:“知道你和他们关系好,别告诉他们我在你这。”
扣下身份证!?
江父江母和江皋的关系向来很好,他们也向来很开明,连江皋追了自己十几年自己没同意他们都没有任何意见,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生气到扣下江皋的身份证?
问题恐怕比自己预计的还要严重。
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即便自己没有资格,他也得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吵架怎么会扣你身份证?江皋,告诉我!”
他已经有些生气了,但他不知道是气不肯信任他将一切全盘托出的江皋,还是气无能为力甚至不明缘由的自己。
可江皋没受到丝毫影响,她只是放下筷子,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我不想说,你最好也别去找我爸妈问,否则他们一定会知道我在这的。”
接着看向魏疏云,平静道:“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
魏疏云一瞬间都要被她气笑了。
看看,这就是江皋。明明现在寄人篱下的是她,需要找人帮忙的也是她,她反倒一幅主人做派,反过来威胁他了。
可也许她知道对面的是魏疏云,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
因为她永远有底气,魏疏云不会拒绝她。
而魏疏云甚至松了一口气,在她带着几分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强势语气中,听见了熟悉的江皋。
幸好,幸好,还是曾经的江皋,也许刚刚只是因为吵架了心情不好,才会那么死气沉沉。
所以魏疏云只是无奈道:“没要你走,你连身份证都没有,又身无分文,你走了能去哪里?”
江皋没有说话,魏疏云继续道:“就当我拜托你好了,把饭吃完,我一会儿去给你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