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裔清只好耐着性子顺着佑王的意,低头又施了一礼,说道:“回佑王,殿下离宫多年,府上没那么多礼数,因此允许我不用自称奴婢。若因此惹了您不痛快,奴婢向您请罪。”
“千千姐姐——”祝音听到这话也不免为她打抱不平,这佑王显然是故意找麻烦。
“佑王!千千姐姐是九皇子的人,和玉衡哥哥也是老相识了,你总要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收敛一些!”
“哦?”佑王一挑眉,转脸看着祝音说道,“我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你怎敢拿两个不受宠的来威胁我?祝音,我念在祝丞相是朝中老人,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祝音到底是年纪小经不起激怒,听到璟王和父亲都被佑王拿出来取笑,霎时叉着腰毫不示弱:“到底是谁过分!这话你可敢当着玉衡哥哥的面再说一次?佑王殿下,我们几人也算是自小相识,你——不、要、太、过、分!”
“祝音!”千裔清不由为她一把汗,急忙拦下她更多的口无遮拦。
并非怕祝音得罪了佑王,祝音家世雄厚,璟王也不是俗人,她相信永光帝不会真的纵容了佑王去责罚祝音。
只是佑王本就是个心眼儿小的,现在又正在气头上,祝音再这么讥讽下去,真不知道会惹得佑王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佑王指着她的鼻子,怒极反笑,“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声“好”,一字一句,显然已经气到极致。
接着佑王转身走远,从马背上一把扯下猎弓,随手在拾起一根箭矢搭在弦上,箭头竟是直指祝音!
千裔清闪身拦在祝音面前,急道:“佑王殿下,你想做什么!”
“让开!”佑王呵斥一声,手上动作却并未有分毫犹豫。
祝音俏脸一凛:“姐姐你让开!我就不信他真敢杀了我!”
祝音自小娇养在相府,身边惯事逆来顺受的,即便有什么事也有人照拂,自然不会看人心思,但千裔清不同,她凝神看着佑王,心下便有了几分了解。
他未尝不敢!
身边的几名侍卫忙上前阻止,但碍于佑王身份尊贵,他们也只是出言相劝,不敢伸手拦他。
“千裔清,你想替她死?”
“祝音是祝丞相唯一的女儿,佑王殿下如此行事难道不怕皇上怪罪!”
“我怕不怕,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佑王一声冷笑,搭在弦上的几根手指倏的一松。
“咻——”
箭已离弦,再无反悔余地。
千裔清兀的推开祝音,两人错身倒地,千裔清在前,这一下便由着箭矢擦身而过。
“嘶——”好疼。
她侧头一看,手臂上赫然一道箭痕,殷红的血迹正肆无忌惮的向外淌着,伤口不浅。
“千千姐姐!”祝音忙扶起她,狠狠瞪着佑王,“你敢伤她!”
“敢不敢的都已经伤了。”佑王随手又搭上一根箭翎,摆好架势,这次瞄准了祝音,“现在轮到你了。”
反正是已经伤了,大不了再伤一次,只是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好运气能躲过了。
千裔清轻瞟了一眼香案,那根燃香仅剩下四分之一。
就算真被射伤,应该也不至于当场毙命......能撑到他们回来吧?
捂着手臂的白皙指缝已经被鲜红浸染,血流不止。然而被寒风吹着,她也不觉得有多疼了。
沉了沉心神,千裔清扬起小脸看向佑王,脸上尽是坚定:“佑王殿下,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不过奴婢斗胆再问您一句,您真要得罪璟王殿下和祝丞相吗?”
佑王神色一凛,蓦的把箭头方向移了三寸,闭着一只眼将手中利箭瞄准了千裔清正一开一合的双唇。
“你这张嘴,本王见了就心烦!”
又是“咻”的一声,箭羽再次袭来,直冲千裔清的脸上,然而这次他话未说完就松了手指,全然没给她留一些反应时间。
透着冷意的铁箭越来越近,几乎要到眼前,她心中陡然生出许多悲凉。
她很怕死,许多年来低眉顺眼处处心机的应对众人不过是为了保全性命罢了。
可她好像还是要死了......
箭心的圆点快到让人眼前模糊,她下意识地缩紧脖子,正欲闭上眼迎接死亡。
“叮”的一声,一道更为迅速的箭羽从一侧飞来,如线影闪过,发出清脆的响声,竟是迎面撞上了眼前这道箭羽。两只利箭相交,就这么在她眼前双双落地。
千裔清往另一支箭的方向看去,只见容怀瑕一翻手腕,正将弯弓收回背后,身后远远的还跟着几名宫中的侍从,已被雪色的遐方甩开很长一段的距离。
随着河曲马的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掀起一层尘雾,还未站稳,少年已经纵身落地,几步上前。
“千千!”容怀瑕目光落在她正在渗血的手臂,脸上的紧张之色再也掩藏不住。
千裔清一怔:“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