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裴明辞也撩起帘子,目光扫向宿远封。
姚濯平瞧见裴明辞,脸愈发滚烫,忙不迭地转过头,狠狠瞪着宿远封,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隼恪亦是皱着眉头。
宿远封急中生智地开口:“我跟……裴小姐实在不相配呀!裴小姐这般厉害,需有个同样厉害的人才能与之相配。”
说着,他还刻意挺了挺并不怎么宽厚的胸膛,“再瞅瞅我,要模样……,要气势没气势,身板儿也不够硬朗,走出去,谁能信我是一家之主啊?旁人眼睛可都毒着呢,保不准一眼就瞧出不对劲,这戏可就没法演了。”
姚濯平听得这话,耳尖骤然漫上绯色,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两下。
正要开口反驳,却见裴明辞垂眸整理袖口,鸦青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晨光透过车帘细缝在她鼻梁镀了道金边,衬得那张素来霜冷的面容竟显出几分暖意。
他忽觉舌根发涩,方才的理直气壮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喉间。宿远封还在说着什么“身板不够硬朗“的浑话,可那些字句仿佛隔了层水雾,变得模糊不清。
他全部的知觉都集中在左侧——裴明辞鬓边簪子上的流苏正随着马车颠簸,一下下摇晃。
他憋了半天愣是没吭一声。
叶隼恪心里暗忖宿远封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说实话,她本就有点厌烦宿远封,毕竟宿远封之前杀的那些人,她虽说与他们交情不算深,可总归心里有些膈应。
如今见他这做派,和传闻中的大不一样,失了忆性格变得太厉害了。
裴明辞淡淡地瞥了宿远封一眼,吐出一个字:“可。”
众人听闻,皆是瞪大了眼睛。
这声轻飘飘的应答惊得姚濯平猛然抬头。
裴明辞仍保持着端坐的姿态,玉白指尖正轻轻叩着马车窗沿,腕间黑质镯子随着动作泠泠生光。
她抬眼望来时眸光如古井无波,仿佛方才应下的不是夫妻扮相,而是明日该吃什么这般琐事。
姚濯平觉得有团火顺着脊椎窜上来,后颈渗出细密汗珠。他想说这玩笑开得过了,可当裴明辞的目光真正落在他脸上时,所有言语都化作喉间一声含糊的咕哝。
叶隼恪正对他目光戏谑,他却看见裴明辞微微偏头时,鬓边碎发扫过耳后一颗不易察觉淡红色小痣。
宿远封先是一愣,随即望向裴明辞,嘴角扬起一抹笑,略显生硬,嗫嚅道:“夫…… 裴小姐谬赞!” 这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生涩得很。
他说着谬赞,裴明辞却也没在夸他。
叶隼恪心绪复杂,前上司竟成了现上司的 “夫君”,虽说只是权宜之计,可裴明辞竟也应允了这荒唐事儿。
虽满心疑惑,却又深知裴明辞行事必有其深意,便也缄口不言。
而且看看男配的窘态,她也看的很舒心。
不知不觉间,叶隼恪已然和裴明辞的其他下属一般,秉持着 “主上做事自有主张,看不懂便不多问,乖乖照做便是” 的信条。
裴明辞继而不紧不慢地开口:“宿远封你下马车,夫君你坐马车。”
宿远封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里卡了根弦,短路了一般。
不过好在他脑筋转得还算快,不过片刻就回过味儿来,心中泛起一丝别样滋味,这可是裴明辞头一回唤他 “宿远封”。
宿远封,这三个字从裴明辞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莫名地让他心里滋味难辨呢。
姚濯平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还是叶隼恪伸手推了他一把,姚濯平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眨了眨眼睛。
裴明辞神色平静,娓娓道来:“从即刻起,所有人入戏。”
裴明辞看向姚濯平“你我本是一对寻常夫妻,在锦阳城生活多年,你远方的表妹家中突遭变故,前来投奔咱们。你父母念着亲戚情分,又觉着这表妹乖巧伶俐,竟动了将她许配给你的心思。我一怒之下出走,仅带一名侍女,叶隼恪,名小叶。”
叶隼恪:她家小姐起名水平不咋样啊。
小翠在一旁静静听着,不自觉地入了神,神色间满是杀气。
裴明辞看向小翠,亲信“小翠,小向暗中护卫。”
宿远封也听得入神,心想这剧情还挺曲折。
“而你,心急如焚,驾乘马车匆忙追来。”
说着,裴明辞的目光扫向宿远封,“带了一个侍从。”
又看向姚濯平“在路上你追上了我,可我仍不听你的解释,你得一路好生哄着,懂了吗?”
姚濯平听得入神,身临其境,下意识地点头,磕磕巴巴地保证:“我…… 我肯定不会接受那表妹的,从角色逻辑来说,我这么急匆匆追你,定是极爱你的。”
话一出口,他的脸愈发涨得通红,连耳垂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裴明辞微微点头,神色依旧淡然:“你自然是极爱我的,所以你打算在此处购置宅子,定居下来,从此没了父母和表妹的烦心事。”
“咱们是从另一条路来的,昨夜我已让小翠去打点过那条路上的人,一会儿让她跟你们讲讲路上碰见何人、有何景色。”
小翠:“是。”
裴明辞又转头对宿远封说:“你换身衣服,穿得朴素些。”
宿远封面露难色:“我没朴素的衣服,我那些衣裳颜色都太张扬。”
裴明辞便对小向吩咐:“小向,把你的衣服拿给宿远封,照着他的身量裁剪一下。”
宿远封不禁惊讶出声:“小向还精通缝纫?”
小向冷着脸,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衣服,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抱了衣物回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裁剪,那熟练的手法,一看就是个中高手。
“夫君,你上我的马车来一下。” 裴明辞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