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多大致和季正军在电话里面寒暄了两句,手机就被季濯缨找借口赶忙拿回来了,他对电话里面喊道:“行了行了,这下您知道我没出去鬼混了吧,再见!”还没等听见老头子的回应就摁断了通话,可别再说些其他的有的没的,防止节外生枝。
挂了电话,季濯缨抬起头撞见余不多直直望向自己的目光,心里突然一紧,莫名心跳加速,嘴硬却痛快地坦白:“对,那些东西我是没给你。但是,明明是你那天晚上性骚扰我,我凭什么还要给你送东西赔礼道歉!”
余不多仍然看着他不说话,目光沉静,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高兴。
季濯缨一咬牙,破罐破摔放下面子说:“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好的,反正我已经都送给保洁大妈了,要不回来了,等我回头手上有钱买更好的给你行了吧!”
“哈”,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要不是看见那人弯起的眼角,季濯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笑什么?”季濯缨有些恼羞。
“我本来就不需要那些,接着吃饭吧。”余不多像无事发生一般轻描淡写地回答。
季濯缨“哼”了一声,低下头用叉子摆弄着沙拉,心里却还毛扎似得慌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话说,这好像是这家伙第一次对自己笑,不对,除了第一次见面喝成酒鬼像神经病一样被扇了耳光留着眼泪的笑容。
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连眼角的细纹都顺眼得很。
啊,我管他笑不笑呢!
季濯缨对自己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想法鄙夷起来,饭也吃得不是滋味,他叉起沙拉里面的虾,有些生气地说:“这里面怎么还有这玩意。”
他讨厌荤素搅在一起的沙拉,明明菜单上面写的是全素,本就挑食的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放大了挑剔。
看着对面余不多干净的餐盘,使坏的心思又冒了出来,他嫌弃地把虾仁全拣到余不多的盘子里,整顿饭余不多都没怎么吃几口,盘子也几乎是干净的,不如给自己放不吃的东西。
余不多低头看了盘子一眼,像是有些奇怪的样子,季濯缨以为他要生气,结果却看到余不多拿起了叉子,把那些虾仁都给吃了。
季濯缨有些震惊,但是余不多却一副觉得没有任何不对的样子,季濯缨又撇了几次自己不吃的东西到他盘子里,余不多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都给吃掉了。
季濯缨的心情又变得轻盈起来,他把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准备结束走人,余不多却突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想在这个工作上学到的东西吗?”
“什么?”季濯缨有点奇怪他怎么问这个,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为什么?是觉得自己学不会还是不喜欢?”
“我既学不会也不喜欢。实话说,我不知道经营公司到底有什么意思,我一看到那些账目、各种税名就头疼,大概我爸那些人看到越来越多的钱会有成就感,但我并不会。如我爸和我哥所说,我不是走正路的料子。”
季濯缨也不打算遮遮掩掩,被别人骂废物的原因终归到底是因为自己确实不行,但他明明不行还被捆着去做这些事,然后一遍一遍骂他不行,实在是让他无语和懒得挣扎。
“正路的定义并没有这么狭隘,只要你愿意努力去走的路都是正路。”余不多语气徐徐,音量不大。
“你说的倒是轻巧。”季濯缨嘴角有些不屑地抽搐道,“老头子倒是愿意让我走啊,他成天就给我拨弄得不得安生,一刻不闲着。”
“其实你有着比自己想象更多的自由,没有时间去做,但是至少有时间先去想。”余不多并不在意季濯缨的讥讽,他说罢,低头看了看腕表,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夏天就要结束了,晚风凉爽,吹散了几分白日的暑气。季濯缨撑着下巴,手肘搭在打开的车窗边,他有些恍神地想一天居然能发生这么多事,还是来这个死gay部门上班的第一天,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以后指不定要发生些什么离谱的事情,毕竟这个部门里面感觉没有什么正常人。
想到今天见到新单位的三个人里面两个人是同性恋,季濯缨就觉得好笑,心想这就是私营企业吗?毕竟之前在老头的公司里面,气氛与其说是沉闷不如说是刻板,虽然也有年轻男女同事,但是他们一开口说话就让季濯缨犯困没有兴趣。
明明都是正处于人生刚起步阶段的年轻人,却总聚在一起说一些五十岁都能说的话,做一些六十岁都能做的事,不用问个为什么就全盘接受父辈传承的陈旧价值观还算什么年轻人。
季濯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笑出了声,发现余不多神情有些奇怪地看自己的时候,季濯缨把自己新认识三个人里面有两个是同性恋的想法当笑话讲给他听。可是余不多的神情更古怪了。
“怎么了?”季濯缨因为这个老古板不能get到自己的笑点感到不爽。
“没什么,不过除了江超和我之外的人是VICKY吗?”余不多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不然还有谁。”
“嗯,她应该算,这么说也没问题。”
余不多的话让季濯缨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应该算啊,说话不清不楚又打什么哑谜,季濯缨火气上来了,双手抱在胸前:“什么叫应该算?怎么了,难道她是双性恋吗?她喜欢男人都写脑门上了。”
季濯缨想到穿着性感长裙脚蹬恨天高的VICKY,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往自己身上倒,手也能摸则摸,三十多岁的阿姨喜欢年轻帅哥也正常。
“原来你没看出来啊,我觉得还挺明显的。”余不多笑着摇摇头。
“看出来什么?”
季濯缨虽然还没想通怎么回事,但是脊梁骨突然爬上来一阵恶寒,好像已经有所预感。
“VICKY的生理性别是男人这回事。”
车内的气氛像死了人一样安静,季濯缨已经石化,他的脑子只宕机了一瞬间就开始飞速运转起来,白日的记忆像倒带电影一样在眼前流转,他想起VICKY那快要赶上自己的太平洋宽肩,想起她时而低沉时而尖细的嗓音,想起那对于女人来说过于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好家伙,今天就见了这部门仨人,一个男同,一个女同,还有一个人妖。
真是群英荟萃,性向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