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的规则大概只有不到百分之一是写在纸上、贴在墙上、集结成书的,还有百分之一是口头成立的,剩下来的既不需要写下来,也不需要说出来,人们之间默认就可以成立。
季濯缨周一到周五住在余不多家这点就是这其中百分之九十八,他没有开口询问过,余不多默许,这个不成文的约定就形成了,而且还在不断修订中。
从只有下雨天借住到上班日借住,再到星期六睡懒觉到下午,吃完晚饭才回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季濯缨去余不多的家住得越来越顺溜,自己家才像偶尔留宿的地方。
毕竟这也不花什么功夫,下了班拎着包跟着余不多走就是了,一开始余不多开车前还会问回哪个家,后面季濯缨说回家,余不多也就默认回自己家了。
季濯缨自己也不明白余不多那个套内面积和自己卧室加衣帽间差不多大的开发商自装修的小房子好在哪里,但是每当临近下班的时候,季濯缨还是想回那个小房子里待着。
蹲在伸不开腿的小沙发上看电影,坐在地毯上拼手办,还是去余不多的书房的书堆里面扒书看都比在自己家要有意思得多。
这家伙不愧是长得像个书呆子,书房里面的书多到如果都用柜子装就摆不下柜子的地步,所以都和卖书摊一样,成堆的摞在地上。那些充满理论和公式的专业书、外文著作,季濯缨看到就头晕,各种诗集、哲学心理他也看不来,他还是喜欢有故事情节的各色各国小说,这些也不少,好像都是余不多学生时代的遗留产物,泛着陈旧的灰尘气味。
反正季濯缨都没看过,他看得很是新鲜,尤其有的时候翻到扉页或是最后一页,会有同学赠予的寄语,就好像透过漫长的时间窥探到余不多学生时代的一隅一样。
当然,这些寄语落款有不少都是他表哥赵捍白,毕竟他们关系是最好的。季濯缨有的时候会计算落款日期自己那时多大,小学?初中?他们居然那么早就认识了,真是有种让人不爽的无法参与进去的无力感。
当然,余不多并不介意季濯缨乱翻他的书看,季濯缨也不是完全没有礼貌,他一开始问过可不可以拿,余不多回答随便看,也没有说不要弄乱、弄坏之类的话,季濯缨也就全程自助了。
季濯缨早就发现余不多对自己几乎没有原则这件事。想吃什么餐厅都可以,钱不够花可以要,房子可以随便住,客厅可以随便布置,手办模型可以随便摆,浴室可以摆满自己的香水、护肤品,甚至这些东西不让他这个主人碰都可以。
绝对不是季濯缨自恋,余不多也并不是对谁都这样,不然没有他对外那泾渭分明的公私划分态度,也做不到独来独往。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还陷在那个隔夜馊饭一般的暗恋里面,季濯缨几乎要觉得余不多是不是喜欢自己才会对自己这么宽容。
可是正因为朝夕相处,季濯缨才能感觉到余不多还没有放下。每天早晨只要是季濯缨先醒来,他都能发现余不多醒来之后还是会睁着眼睛放空一小会,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犯贱想得不到的暗恋。
这个时候,季濯缨心中的不爽就难以压制,忍不住故意去搅乱余不多短暂伤春悲秋的氛围。如果他还在躺在床上,就会故意翻身、伸懒腰,或是扯身下的被子抱怨余不多压到自己被子占太大地方。
实际上余不多整个晚上都一动不动地睡在床的一边上,倒是季濯缨自己睡得十分不老实,被子踢没了直接拽余不多的被子盖。
有的时候,早上起床季濯缨发现自己的被子和余不多都调换了,就知道自己半夜抢了人家的被子,余不多被冻醒只好拉他的被子盖。这还算好的,最糟糕的几次,是季濯缨醒来发现自己睡余不多被窝里面去了,脸埋在对方最暖和的脖子窝那里,余不多的脚还被他的膝盖夹着,吓得他人都麻了半边。幸好自己醒的早,季濯缨小心翼翼挪开身体,滚到自己被子里,再悄无声息滑下床。
季濯缨一开始还挺心虚的,白天旁敲侧击问余不多是不是没睡好,毕竟这家伙的工作很繁重,被自己影响睡眠质量可就心里过不去了。余不多说自己睡得挺好,加上季濯缨没发现他白天犯困和太过疲劳的现象,季濯缨也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这件事其实是很反常的,但是季濯缨却睡得很心安理得。
余不多这个gay都没有说什么,那有什么不能睡的?
季濯缨如是想道。
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余不多既不脸红也不心跳,到了点就上床睡觉,也没见扭扭捏捏的。
有的时候,余不多要留在公司加班,熬不住的季濯缨先跑回家睡觉,等到余不多回来,他早就睡着了。模糊的睡意中,季濯缨听到余不多轻声洗漱的声音,摸黑走到另一侧上床,有的时候还会给自己掖掖被子。
要不是亲眼目睹余不多喜欢男人这件事,季濯缨真的要以为他不是gay了。一个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帅的年轻帅哥睡在身边,居然一点都不心动吗?明明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是有很多男的追好吧!
在自己不够帅和余不多是个阳|痿之间选择,季濯缨果断选择后者。
不是说gay都很重欲吗?在余不多家住这么久,即使季濯缨没有主动留意,他也发现余不多家没有那些该有的东西,抽屉里面没有,卫生间也没有。
以前去燕谨家过夜的时候,季濯缨随便拉一个抽屉都有避孕套,散装的、没拆封的、各种颜色、味道,甚至还会蹦出几个小玩具,季濯缨只得手忙脚乱地给捡起来扔进去。
季濯缨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同龄男人如此沉迷这种事,他有几次都不小心撞见燕谨和他的小女友的激烈现场,根本就没有燕谨说的那么血脉喷张,听着女人啊啊的叫声还有好朋友的喘气声,季濯缨居然觉得有点恶心。
季濯缨知道自己身体可没什么毛病,但是让他去和一个没好好说几句话的人把衣服脱的一点不剩干那门子事,就觉得好难受。人类穿着衣服还能好好说话,脱了衣服还怎么说话呢?和不穿衣服的女人说你家住在xxx吗?你是不是xxx的朋友?
老头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种事,直到自己上了大学之后,突然有一天问自己怎么没谈女朋友?要洁身自好一点,搞出问题他才不会帮忙,直接给自己赶出家门结婚。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反应?好像是被羞辱了一样咽不下去饭,脸涨红了说不出话,有种被冤枉的耻辱感。
老头当时像是笑了,嘀咕了一句,就知道是个没开窍的缺心眼。
季濯缨心说自己明明早就开窍了,初中起,男生们看片、口嗨黄色废料可没背着他,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才觉得不过如此。
余不多每天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也没有时间,有点时间都跟自己去吃饭逛街去了,他既没有约|炮的工具,更没有时间。不会吧,他都要三十了,也不会是处男,肯定跟别人上过床吧?
季濯缨脑海里不由浮现余不多光着身体的模样,他也不怎么运动,身上没有什么肌肉,就是白白瘦瘦的,在gay的审美里绝对是倒数的那一梯队。
想着想着季濯缨却不自觉脸红了。平时在公司穿西装的余不多,在家穿睡衣的余不多,他都见过,可是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的余不多,他只能去想象。不用说这个闷葫芦肯定是当男人底下的那个,他在上床的时候是会脸朝下趴着抬着屁股,还是仰着脸抬高腿呢?他上床的时候会不会像女人那样咿咿呀呀叫?他脸皮那么薄,估计被|干的时候也只会哼哼吧。
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
季濯缨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差点叫出来,心狂跳个不停,可回过神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觉得那一幕是恶心的,对着脱光衣服的余不多,自己好像也可以和他好好说话。
完了完了,gay是会传染吗?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