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这都能选上？

季濯缨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真选上了他却有点想不通了。几百人的选拔，被内定的黑幕，这都能让他这个临阵磨枪十来天的外行人给捡去了？要知道，在一个月之前的前半辈子他从来没有生出自己要去从事表演的念头。

不过，余不多倒是截然相反，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

“并不奇怪，当然是因为你的表演最出色、形象最好才会选你。”

余不多微笑着说。

虽然除了余不多说的没有其他可能的理由，但季濯缨对此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心中惴惴：就凭那一分钟不到被打断的表演吗？

可试镜确实是试上了，接下来怎么办却让季濯缨犯难。

季濯缨这才回过味来，他这段时间只想着该怎么试镜成功，压根没想试镜试上了该怎么办。

“要不还是不去好了。”季濯缨用叉子戳着盘中的牛排，轻飘飘的语气掩饰着心中的忧虑。

余不多闻声有些惊讶地抬头，正色道：“当然去，这么努力才争取到的角色。”

“工作怎么办？翘个十天半个月还行，直接跑出去拍几个月的戏，老头肯定会发现的。啊，好麻烦。”季濯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和你父亲好好说明，你也没有做坏事和不务正业，这是你自己想要做的事业，他会理解你的。”余不多语气还是那样的冷静又饱含关心。

“可别！老头不解皮带抽我就不错了。”季濯缨果断否决，他有些不屑和无奈地扯着嘴角笑道：“在他看来，像我大哥那种念书时候是三好学生，工作了是青年楷模，马上就要变成好丈夫好父亲的才是正人君子。与之相比，拍戏混娱乐圈什么的，简直和去当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余不多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忽而开口说：“那我去帮你说？”

季濯缨眼睛微微睁大了，但很快又沮丧起来，不高兴地说：“算了，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至少不是现在。”

季濯缨长这么大还没有心平气和地和季正军讨论过什么正事，更不要说现在没有母亲的调停，他们父子之间已经习惯争吵、压对方一头才算胜利的交流方式。虽然季濯缨认同老头子骂自己没用的事实，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自尊心，老头越是对他不满意，他越是无法顺从和友善。

季濯缨也实在拉不下脸去跟季正军说“请您同意我去拍电影”，况且，他还没有觉得拍戏是值得自己这样去争取的事情，最起码等到自己做出什么成果再坦白。

“那就不告诉你父亲，只管去做吧。”余不多的声音平淡却很果断，“如果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征求别人的同意，那一辈子也没有成功的机会，人还是要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季濯缨停下了晃动叉子的手。

余不多就是这样，外表看起来很保守中庸，实际上却比季濯缨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大胆和理想主义，他从来不劝自己顺从和逃避，虽然自己总是被他的直接和不识眼色惹得恼怒，但是这家伙说的确实是自己真正想听的话，是在别人那永远听不到的话。

“你很想去的不是吗？不然也不会这么烦恼。”似是安慰，余不多缓声道：“其实我这辈子还没有投资过任何一个回报率低于百分之三百的项目，你当然不会是例外。”

“呵，你就装逼吧，就我这个跑龙套配角，片酬全拿齐了也不够回你的。”季濯缨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会成为我回报率最高的投资。”余不多拿起自己的无酒精苏打饮料，微笑起来：“我并没有说过我做的是短期买卖，等你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的时候，我还是要分红的，每次只拿你片酬三个点怎么样？都不及你交所得税的零头。我觉得很划算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是我的心理底价。”

季濯缨闻言一脸震惊，余不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他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不好意思，故作威胁咬牙道：“要是失败了，你可别想拍拍屁股走人，就算躲到非洲原始草原里，我也会给你逮出来算账。”

说罢，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

电影启动地比季濯缨想象地要迅速，选角之后就是集中训练，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训完才会正式开机。这个训练也不复杂，就是包括一些台词对戏、打戏、体能戏排练、电影背景文化学习等等。因为这个电影是个古代背景的商业武侠片，还有朝堂、宫廷戏份，所以还会有一些礼仪教学。

不过，季濯缨可没见过这些东西，在一堆形形色色的演员里面，就属他最沉默寡言又最认真、又机警周边发生的一切。沉默是因为怕说话暴露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认真是因为他真的很好奇感觉新鲜，这可比上班上学有意思多了。

可这在其他人眼里，季濯缨俨然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高冷年轻帅哥，尤其他身上全是各种低调的大牌，连练功打底衫都是巴黎世家。虽然演员里面有钱的不在少数，但是像季濯缨这样低调当配角并不炫耀自己出身和来历的着实少见，季濯缨知道不少人都在背后蛐蛐自己，传他是什么的都有。

季濯缨心中无奈，要知道现在他手机里面的钱也就将将够买他现在穿的这条裤子，连他住酒店的钱还是余不多掏的呢。这话也不严谨，剧组是提供了免费住宿的，包了影视基地周围一家酒店的几层供住宿，但是分给季濯缨的那间小就算了还没有窗户，窗户拉开居然是另一堵墙。

虽然早就知道影视圈是个阶级圈，但是只有真正踏进来才会切身体会，因为这种阶级差异是无处不在的。集中训练的时候，大腕和当红流量是可以缺席的，对于剧组提供的免费住宿，即使是最好的套房他们也瞧不上，比如这戏的男主是住在比较远的五星级酒店里，保姆车接送，甚至每次吃饭休息的时候，也是大腕们先走人、去单独的休息室。

听着其他普通演员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谈论，季濯缨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波澜，或许因为他本来就是享过无数福的富二代，他并没有觉得这些优待有什么了不起的。演员除了拿作品说话，其他的都没有什么意思，炫耀挥霍的不过是投资方的钱罢了。

再大的咖在导演和投资人面前依然谦逊如小学生，季濯缨发现大多数人在集训的时候都会划水，只有导演编剧之类的出现的时候，所有人会像打鸡血似地判若两人，真是好好笑，简直像怕班主任的差生一样。

况且，季濯缨觉得吃大锅饭、住没有窗户的房间也没有什么问题，又不是这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