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讨饭讨到这里来。”
“我不是讨饭的,我真识得里面的贵人,十万火急的事。”
他一脚将她踹飞,还要再补上一脚,叫同伴拦住:“看样子是个傻子,拎着扔出去就是。闹大了没得惊扰到里面,还要怪起我们的不是。”
他抓住她衣领一下就拖出去数步,见她还要挣扎,威胁道:“再不老实将你绑了丢海里去。”
“阿荇姐姐?”听着这童声,几人看去,是方才叫小侯爷牵着的女童。
稍有迟疑,阿荇挣脱开,抹了一把泪跑过去。“姑娘。我是,我是......”她目光一定,落在阿迦身后。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看个门也看不好?”
“管事误会啊,实是有个疯丫头要往里闯。”
见他看来,柳娘道:“是前些日子夫人见过的采珠女,寻夫人讨个赏罢了。”
管事不敢拖大,恭敬应了一声:“是,是,嬷嬷自便。”瞟了阿荇一眼,腹诽这长安来的夫人就是心软,想是平生没见过乞儿。
柳娘寻了个僻静地方说话,阿迦将自己帕子递过去,柳娘却是有几分防备:“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阿荇瑟缩着身子道:“我今天早晨去山上割草,见了十几个壮汉。那地方荒的很,很少有人去,再说今天都到这儿来领米粮,更没有人去了。我怕他们是海匪,可后来听见他们说什么夜里埋伏,什么要把幽州来的节度使一并解决了。”
“你说什么?”
“我没有骗人。我吓了一跳,等他们走远了才跑回家。阿耶催着我去领钱粮,我见了夫人的车架才想来寻你们。”
“你怎么不去报官?”
“那些侍卫根本不让我靠近,我是偷偷抄了小道上来的的。”
“嬷嬷,他们要杀人。”
柳娘狠狠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没事的,不要怕。你,你就在这儿不要动,不,不……”她牵着阿迦回转:“还是随我过去,低着头,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要说。”
仪式一直持续至夜,直待祭了海神月神,众人方归家去。山下平静的海面倒映着月光,行人的火把点缀在乡野的小径上。
海风将扶光身上的裙摆吹起,卫翕走近给她披上披风,低声道:“不必担心。”
扶光抬眸,他自顾理了理绳结道:“你带着孩子们在车上,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不会有事的。”
“好,我自是相信使君的。使君也要当心。”
她话语轻柔,被这风一吹就散。卫翕喉咙里低沉应了一声,视线相接,他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放心。”
车马穿过一条小径,悠悠返回城中。这样安静的夜,连飞鸟之声都听不见,只有缓缓行过的马蹄声,铜铃声。
卫翕问:“堂兄在看什么?”
崔绍背脊一抖,讪笑道:“没看什么?我是有些累了,恍了神了。”
卫翕轻轻一笑,道:“是啊,今日多赖堂兄前后操持,千乘百姓谁不夸堂兄仁善。”
“我这不是为侯爷积些福德,也是为崔氏好,我们毕竟是这儿的大族。”
“说来我没看见大郎?社戏时便不见了他踪影。”
“噢,他酒量不济,我叫他先回去了。”
卫翕点点头,“也是,二郎出不来,三郎送了堂嫂回去,他不顶在前头多吃些酒,难道要堂兄冲在前头。”
崔绍道:“是,是。今日也是辛苦他了。”
“看堂兄热的?一脑门的汗。”
崔绍擦拭的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去觑他,袖子遮掩下,他瞳仁泛着诡异的冷光,叫他毛骨悚然。
前头车马突然停下,几人看去,打头的管事高声道:“使君,中郎将,前头落下一块巨石,将路给堵住了。”
韩璜道:“哦?那要折返去?换条路?”
崔绍摆手正要说话,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那管事咽喉,他叫火光照着脸,嘴巴张着,发出几声嗬嗬的声音,手伸向崔绍,像是要说什么,可到底说不出来,一头扑倒下去。
“何人?”队伍出现短暂的惊慌,侍从引马走出几步,马咬着嚼头嘶鸣一声不肯前进。
只见黑暗中一行人马缓缓走出。他们俱着铁甲,手持兵刃。中心之人手持弩机,单手持辔,好不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