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嬷嬷。”
他颔首,柳娘牵着阿迦走远,阿迦回头,两人对视,他弯唇朝她笑了笑。
如此扶光赶至幽州时,已是一月后,路上天热,很是受了些罪。
烈日当头照,节度使门前管事赵符生背着手盯着洒扫的仆人。
“多撒些水,叫土压平了,别扬起来,惹得满院子土。”
“管事,这午后要下雨的,到时候外面都是土路,泥巴块结起来,怎么都干净不了。”
“要你多嘴。按我说的做。你,你那边灯笼换上去,那门栏杆都擦干净了。”
“使君回来都没见你这样。”
“那是长安来的夫人,以后就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使君一人时不计较也就罢了,如今怎好叫夫人以为我们都是躲懒不干事的。”
“管事是怕夫人带来的人顶了你,讨好夫人罢。”众人暗自笑他,却也卖力干活。流民这样多,随手一招就能招进府来做奴仆,若叫赶出去了,又去哪里讨生活。
扶光的车马到时已近正午。赵符生领着人候在门外,帕子擦的湿透,脸上还是往下淌汗。他迎上去,隔着车帘应答了两句。苍壁叫车马直接去了后宅。扶光下车来,便见赵符生领着伺候的人在院子里毕恭毕敬的站着。
柳娘道:“不急于这一时,屋里伺候的几个先叫来看看。”
“哎,嬷嬷心善,疼他们站在太阳底下。你先进屋去歇歇,我叫膳房备了瓜果,冰镇的甜浆,还有酥酪,拿来给夫人解暑。一会儿就叫他们洗干净脸给您过目。”
柳娘觉得此人虽世故,但也不招人嫌,客气道:“有劳管事了。”
一排丫头领到跟前,柳娘挑了半天,勉强选了六个,其余不用屋里伺候,散在院里洒扫。她到扶光跟前说:“都不怎么像样,也就勉强两个能看。个个瘦的,又黑,让人瞧着不舒服。我想着要叫他重新找些来。”
扶光道:“嬷嬷是忘了使君在长安的样子?如今算好的了,有个规整的宅子在。他是不在意这些的,这些人怕都是临时找了来,先用着吧,要嬷嬷多教。”
那头赵符生哪里瞧不出来她看不上,悄悄同苍壁讲:“这夫人可是好相与的?”
苍壁道:“自然。”
“那模样生的可真好。你说咱们使君坐怀不乱,不动春心的,如今一下寻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当真是厉害。”
苍壁白了他一眼,问他:“使君回来后,事情都办妥了?”
“你说那东突厥请降一事?使君回来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带着樊将军去了北边。回城后就罢了李介的职。”
“早该如此,按理说这消息该是他报给使君的,怎么也不至于叫樊将军传信,不知在做什么差事。”
“是,如今叫郑濯顶上,也是抬举了他家。”
“小郎君宅院你也要安排好。”苍壁点他。
“自然安排好的。”
卫翕巡营归来已近入夜,闷了一日的汗,人都要馊臭。赵符生追过来向他禀报,他简单洗了澡换了衣服便去寻他们。
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两个孩子坐在一处。卫翕进去,里面留了他的位置,放着餐具,显然是早叫通报过。
他同扶光打了个照面,坐下来。崔道恒说:“你不是一直说想表叔的很,怎么如今不说话了?”
阿迦羞瞪他一眼。卫翕问道:“阿迦想我了?”
“坐马车的时候想,你走的第二天就念叨,说要去找你了,后来在海边玩了几天,临走了哭的比谁都厉害。”
“师兄你不准说话!不是这样的!”她气死了,要去打他。
“不是这样的。是阿荇姐姐带我玩,我舍不得她。”她贴着卫翕很有些笼络的意思。“嬷嬷问她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她舍不得她阿耶阿弟。我也没办法。还是更想使君的。看见马儿就想你了,吃到好吃的就想不知道使君吃饭了没?”
“这小嘴甜的,抹了蜜吧,谁能比的上你,真是个厉害的。”柳娘忍不住要笑她,就是想了,也不过嘴上几句,偏叫她说的,茶不思饭不想一样。
卫翕却很吃这套,吃完饭就带着她到院子里骑马去。
扶光道:“过几日要习字了,不能日日这样疯玩,青雀都认的好些字。”
柳娘说:“那是要找个先生来?还是七娘亲自教?”
扶光看着外头骑在卫翕脖子上的笑的上牙膛都看见的丫头,无奈道:“我怕她坐不住,后来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