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冶薰食指抵唇,示意他噤声,跟她走。
他们走进电梯,官冶薰按下了“4”键。
电梯门开启,映入眼帘的四个粗壮的柱子,支撑起上下两个楼板,说好的为员工建起的宿舍现在只是一片光秃秃的红砖。
官冶抬手又按下了“5”,这才带着夏夜晚下了电梯。
“官冶小姐有事吗?”陈家豪望着她。
“这话应该问你才对吧。”官冶薰拿出那条布满污垢的发绳,在他面前晃了晃。
视线平静地扫过发绳,陈家豪推了推眼镜:“举手之劳而已。”
官冶薰微微一笑:“举手之劳,就把这么重要的证据还给了我?难道你不应该交给组长或者部长,然后跟他们说是我杀了松阪正章那老家伙吗?”她颔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柔声道,“那样的话估计就连你也保护不了妈妈了。”
她是凶手,夏夜晚并不惊讶,可她就这样当着他的面直接承认了,便不得不警惕起来。
看着陈家豪那副老实的模样,官冶薰迅速逼近:“你别害怕,这里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会告诉部长你在他办公室外面偷听他讲话,也不会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陈家豪眼神无辜:“前辈,您在说什么?”
官冶薰笑容阴冷,双眼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信子来。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警察。”
“不用装。”陈家豪刚想否定,官冶薰直接打断道:“招你进来的时候我们早就知道了。”
“你们?”
“行田与我。”官冶薰神情忽然变得痛苦,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她现在不见了,我要她,我要她!她必须在!”
她拉住陈家豪,刚刚还胸有成竹的女人不断哀求道:“你是警察,警察不是应该帮助民众的吗?你帮帮我,帮我找找她……”
陈家豪险些被她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是依旧抵不过对方的力气,他只得蹲下身,被扯住的胳膊转而拖住官冶薰的双手。
“你不相信汤村组长说的话么?”
“他?”泪水滑过脸颊,官冶薰却割裂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搪塞的说辞而已,行田不可能出差的,别说离开下江,就是离开药厂,对我们来说都是很难的。”
“可汀和风早不是……”
“呵。”随着一声冷笑,一滴泪从她的下巴滴落,“你真当他们只是与你出去采买那么单纯吗?”
“告诉你,从你踏进旭日药厂的那一刻开始,就永远逃不开它。”官冶薰恶狠狠地说道,“要么死,要么在这里活到死。”
“我们本来是想一起逃走的,可她……”
女人的声音又变得很轻,哀怨地哭泣起来。
“有希子,行田有希子!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没有你……我一个人离开又有什么意义……”
哀怨变成埋怨,埋怨变成哀求,哀求再渐渐变成威胁。
“你帮帮我,帮我找到她,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帮我!你要是不帮,我就揭发你,反正有希子不在了,大不了你我同归于尽!”
说完她又懊恼地低下头,小声嘀咕:“呸呸呸,有希子当然还在,她怎么可能不在,她不可能不在……”
“官冶小姐,官冶小姐您冷静一点,别激动,小心身体……”
妇人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儿凄惨一会儿狠绝,陈家豪极力安抚,无济于事。
对方一把抓住他双臂,十指力气大到仿佛隔着衣服就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让我怎么不激动!”官冶好像要窒息了般,喘上气不接下气,泪水从布满血丝的双眼下溢出,“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地方,我还为此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现在就差一步了,她怎么能不在?她必须在,哪怕是死了也必须在!!”
“好好好。”陈家豪直视着她眼睛,试图转移她注意力,“那我总要知道些更详细的信息吧,她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前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有什么反常?”还好官冶薰愿意跟着他的思路走,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她喘着粗气努力回忆道,“17号,她刚那天刚面试完你,你记不记得?”
陈家豪:“我记得,记得。我们是在市北的一家咖啡店碰的面。”
官冶薰:“她那天回来,来我的房间坐了一会儿,跟我说了你的事。”
“她本来也没想找个警察来的,只是,只是想着人看着老实一点,实际上心思深沉的那种,不要再像上次那个人,不几天就被当垃圾处理了……”她嘴里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念什么魔咒,“我们,我们一点点偷锡箔纸,已经做好了两个头盔,全包住,只漏眼睛的那种,一定能拦截信号,信号进不了,脑袋里的炸弹就不会爆炸,到时候我们想怎么逃就怎么逃!哈哈哈哈!这个破地方再也困不住我们!!哈哈哈哈!”
“好,好。”陈家豪拉住她,“你们关系最好,你再想想,她有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
“她?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官冶薰闭上眼睛,“她,她有点红血丝,感觉像是没有睡好,当时我只是觉得她出了趟门有些累……如果不是,那她,不会是……生病了?”
官冶薰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忽然狂躁起来:“我怎么没发现呢?难怪睡觉之前还好好的,醒来人就不见了。她可是生病……生病了!”
生病?不提起这两个字,夏夜晚倒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发烧。
只是他不解,盯着官冶薰震颤的双眸问道:“生病又怎样呢?”
官冶薰骤然睁大双眼:“员工,是不可以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