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海边已有一段距离,但耳边还是能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以及不绝于耳的虫族振翅及炮火声。
三人站在洞前,一时之间竟没有虫族接近,安静地仿佛他们只是在这里度假。
接着直播间就听到一段疑似加密了的对话。
基斯:“它在里头?”
苏皎:“嗯……好像只有它。”
奥斯汀:“我进去吧,你们在外头接应我就行。”
苏皎:“发烧了?你们又感应不到,还是我自己进去吧。”
他又不是没有机甲,看不到机甲里头闪烁着的硕大的“检测范围内无虫族”。
一只连机甲信号都能影响的母虫,除了自己这个人形检测仪,他真不放心让别人进去。
更何况仅看洞口材质是受不得猛烈攻击的砂质土,一架机甲能进去都够呛,还是不要让另外两个人跟自己冒险了。
他这次是真有预感,情况尚在掌控。
接着没等另外两人拒绝,他就已经收起机甲背后光翼,独自进入一张如同深渊的大口中了。
苏皎进入其中时,仍能感受不到不远处传来的微微起伏的呼吸声,后脖颈忽然感受到重量一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脱落到他的身边,是临行前发给他们的小型摄像机。
半隐形的机身只在最中间留有一道亮光,飞行时甚至不会在空气中留下痕迹,可以将选手的一切行动都记录下来。
苏皎觉得这个小东西还挺好玩的,手指抬起微微屈伸,摄像机短暂停驻在他指尖,亿万人观看着这场直播,好像通过机甲的莹绿色的双眼看到了里面的驾驶人正温柔地弯起双眼的场景。
然而苏皎一开口便毁灭了现在的气氛,他道:“像只小虫子。”
走了许久,不知道苏皎听到了什么,忽然“嗯?”了一声。
【大人……是你吗?】
与此同时,在苏皎的记忆最深处,一个角开始松动。
他没有贸然回答,而是沉默着又走近几步。
但是脑海中的呼唤者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像是临死者在朝拜自己的神明,呼唤地越发热烈。
【大人……我等待了……好久。】
【好久……好久……】
呢喃声密集到让人难以忽视的程度,苏皎并未从这些话当中听出丝毫恶意,只有满满的的虔诚,终于,他在一堵白色的墙面前停驻脚步。
前方好像并没有路,偏偏声音近在咫尺。
于是他在心里问:“你在喊谁?”
耳边的声音骤然间全消失了。
一片灰暗的狭窄山洞中,唯一的光亮只停留在苏皎机甲表面的反光涂层。
就在苏皎思考是不是自己回应地太过突兀,正要组织措辞重新说过时,忽然,面前的墙动了。
苏皎猛地退后两步,就见“墙”露出了它完整的面貌——是一只浑身皱巴巴的、皮肤皲裂与墙无异的硕大虫子。
最重要的是,苏皎看着它苍绿色的,没有一丝焦点的复眼,心里头竟然诡异地觉得熟悉。
然后脱口而出道:“零?”
他认得这只虫子,更准确地来说,他见过它的小时候,在睡梦中,从未与他人诉说过的夜晚,他曾无数次被困于那个洁白的、四四方方的房间,而那时唯一与他作伴的就是枕边趴着的它。
而它的名字——更像是一种潜意识作祟,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能叫出这个名字……起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从未给这只虫子取过名,更从未与它对话过。
零:【是我……大人……没想到时间一旦开始流动,一切都好像按了加速键一般。】
苏皎有些听不懂,但无师自通地,他没有在众多无形的人前提问。
而是选择心语道:【你口中的大人不一定是我。】
他甚至对人跟虫能交流这件事直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虫族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别人听到都觉得像是在扯淡。
而且,究竟是谁在隐瞒与蒙蔽自己,他想要一个答案。
零:【……听不懂,你就是大人。】
苏皎:……
【你那位大人没告诉你你要怎么认出它吗?它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可以帮你找。前提是你得回答我:这里发生的一切,是虫母授意的吗?你知不知道它现在在哪?】
零:【你就是他。不是……虫母算什么东西?不知道。】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虫子智商好像莫名其妙地高了点?
没法沟通了,这只虫子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狂,不知道信心从哪来的。
如果说苏皎自前两日醒来时浑身升腾的对虫族的痛恨有例外,只可能是梦中的那无害虫子,偏偏它现在就在自己跟前,苏皎有些下不去手。
于是他道:【你不能离开这吗?】
零:【走不了。】
接着它将身体挪动了以下,苏皎借着微弱的光线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随着便倒吸一口凉气。
原因无它,这只瞎眼的虫子,身前的胸足全都被拦腰砍断,看伤口处不规则的疤痕,难以置信这样一只没有食物来源、也丝毫动不了的母虫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
零道:【当然是因为你。你临走前交给我的东西,我一直都有好好保管。】
被合金包裹住的机甲的手轻轻地落在零断掉的触肢上,没有被排斥,苏皎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零却沉默了。
半晌,它道:【血族真是奇妙……没想到那种类似预言般的能力居然会成为现实。你的问题我不能给出回答,更准确地来说,是不能告诉现在的你。】
【你会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