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说不过他,只得承认道:“倒是听说了你要去淮州的事,但我之所以执意去那里,是因为我从前也经历过一次不小的瘟疫,自觉会有点能帮上忙的地方,但却发现我所记得有用的信息也很少。”
邱锦似是对她的心大手小早已习以为常,“你一贯如此不是吗,总想拯救他人,却时时连自保也做不到。”
姜致一噎,好像还真是这样,他怎么对自己这般了解。
“所以,要不要回去?”邱锦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姜致摇摇头,“不,我还是要去看看,瘟疫刚开始传播的时侯最为凶险,死伤也最多,所以要尽可能地在这个时侯减少蔓延,做为亲历者,我不会一点用都没有。”
邱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出声道:“自年前我没再去找你,是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而且我相信,你若有心,便会来给我一个交代。”
姜致这回是真有些茫然:“什么交代?”
“答应我从此不再以身涉险,保护好自己。”
姜致恍然,她压根没往那里想过,只得苦笑了一下,“很显然我做不到,让你失望了。”
二人皆沉默了半晌。
“看出来了,只可惜,我看得透那么多人和事,却始终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邱锦笑了一下,似是自嘲。
姜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想起一个困扰自己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不去跟我道个别,是怕我会太担心吗?”
还是怕自己会一去不回,倒不如保持着决裂的状态,至少到时侯不会让她太过遗憾?
“不是,”邱锦坦然道,“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活着回来,就只是想把彼此冷静的时间拉长些,等到我回京时如果还是不能放下你,就去上门提亲。”
好吧,是自己把他想得太美好了,早该想到他不是那种人。
姜致不想再理他,低下头开始用膳。
“你不是后半晌才吃了两个糖饼,还能吃得下?”
姜致:“……你给我出去。”
两日后,随着交流变多,太医们也知道了姜致是一家子母阁的创办人,甚至有一位太医曾听说过这个地方,便也不再把她当做拖油瓶了。
队伍行进了几日后,路边开始有流民出没,越靠近淮州就越多。
刚刚过完年,大冷的天,拖家带口地出来投奔外乡亲友,有的妇人怀里还抱着襁褓婴儿。
姜致看着这些人,心情沉重,想想自己如今也算是逆行者了。
苗太医看着窗外愤然道:“这些人难道就没想过自己有可能已经染了病,此时正在把时疫到处传播吗?”
老太医:“这倒未必,发时疫的地方应该已经被官府看守禁止出入,这些人有可能附近的村民。”
“既是附近,年下人口流动性又大,也难说其中有没有还未发病的病患。”苗太医依然坚持己见。
这倒是,但这么多人,逃向各个方向的都有,根本管不过来,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也不想留在险境。
“院判大人,我觉得我们应该给这些流民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时疫的症状。”
石院判蹙眉:“然后呢,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
苗太医一时语塞,想了想道:“……就、就把他们送到已经被看守的地方去。”
石院判有些无语地看向他:“那你自己去跟太子殿下说吧。”
苗太医这才不甘又无奈地住了口。
姜致打量了他几眼,已经是混进太医院的人了,可想而知医术是不会太差的,居然还能保有这样耿直的本心,倒也有几分难得,但确实也有些想当然了,这么多的流民,单靠他们这些人根本管不过来的,若是因此误了淮州治疫,才是因小失大。
就在这种种担忧与猜测中,队伍终于抵达淮州。
淮州地方官员也已早早侯在城门外,列队迎接。
又是一阵繁冗的礼节交接,大半晌后马车才再次启程,赶往驻所。
一进淮州,便见街上到处是背着行李往外走的人,众人都有点惊了,这淮州当官的是一点也不管的吗?
太子的眉头也是越蹙越紧,将队伍安置在驻地,不顾一路的车马劳顿,将本地官员留下问话。
淮州知州于开济一见太子发怒,赶紧跪下请罪,从属官员更是一并跪了下来。
“回禀殿下,并非下官不想管,实在是此次时疫所涉范围太广,一时无暇顾及周到。”
太子:“什么叫无暇顾及?那城门总共才几个,派人看守就是。”
于开济:“您说是……不许人出城?”
“在此非常时期,就须有非常手段,不但不能出,也不要再放人进城,特别是出城的人,必须经过郎中检查,确认没有感染时疫才可以放行。”
“这、是下官思虑不周,下官即刻着人去办,”于开济转了话头道,“下官们得知太子亲临,喜不自胜,特安排了接风宴席,还望太子明日能……”
“这都什么时侯了,还接风洗尘?”太子脸色有些难看,“当务之急是抓紧控制住时疫蔓延!”
“是,是。”他频频点头,额间开始有冷汗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