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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血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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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烛火摇曳着曼出影子在窗纸,

纸上,剪出元大太太的一副形容

这么多年,她依然是细细的一条。

脸上添了几条纹路,初为人妇时的娇俏烂漫一扫过去

唇仿佛磨的更薄了,搽着胭脂

锋利语言,

锋利是为了遮盖住心里的万般无奈

元老爷突然以手遮盖住自己的脸,微微发抖。

他早该想到的

早已经万般无奈,在这个凿凿泥滩里头,浑身叫抹上尘灰。

第二天一早他便打了电话到淮宅

电话是佣人接的

“元老爷,先生这会儿已经出去了。”

“那么我晚些再打过来。”

那头顿了一会儿,电话被拿在了另一个人手上

只听得颐伶浅笑了一声,道“您找大哥?”

“原是来找淮老板有点事情,他既不在,我晚些再打来。”

“大哥今日赶早,晚些回到家里了,我叫他给您回话。”

说罢停了一下又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叫他们打到到码头去就是。”

元老爷默了一阵儿没语言,颐伶便简单说俩句,将电话挂断了。

如此,四日过去了

再傻的人也合该清明,这淮羡昆不是人忙,而是压根不愿意和他搅上什么干系。

半死的贵族和传染病无异

再扯上一帮日本人,真真能够闹的天翻地覆

他不能帮,不愿帮,也不敢帮。

浓烟滚滚,杀人如麻

想着外边的光景,便有千百的愁情一齐卷上来

这愁发源寂寥,漫布大地,溃烂于心。

思想涌上来,是个打滚的雪球,愈滚愈圆满,然而愁愈浓。

他为了生死未卜的三弟发愁,为了消极的妻子发愁,为了作为人的价值全部付诸东流的自己发愁。

到最后,只能叹息默默,以一具孤独的模样坐在那张爬满老记忆的大藤椅上,兀自幽愤,愤怒而不得平息,于是缓缓前后摇晃着椅子,双目紧合,仿佛一种将要赴死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将眼睛睁开,黑洞洞的望着眼前的窗景,眼色里闪着细微的奇异光彩。

他直了身体,撑着椅子的侧面缓缓站起来,将门推开走出去了。

又一个四日之后,远在闵口的元思源收到这样一封书信:

信纸粗糙暗黄,打在灯下幽幽犹如枯萎之枝丫。

信上只有一句话,写着的是一个地址。落款只淡提“兄”一字而已。

他手指覆盖着那个“兄”字,轻柔的摩挲着,眼眶竟有些发烫了。

然而,这股子热意尚且没及繁衍流淌的时候,就叫一盆当头浇下的冰水给彻底摧毁了。

当他带着那些装有武器的箱子与李相延见了面的时候,对方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将元三爷给抓起来。”

他不明所以的望向他,他却不发一言,只以晦涩而坚固的眼神看着他,毫无破绽。

等到孤身被押进了牢房里,他才清清楚楚的体会到自己的情形,心中的困迫被清醒过来的思绪取代。

他终于醒悟过来,这次军火仓库被炸毁的事情,他们分明是一早就发觉了的,却故意放任其发展。上演了一出苦肉计罢了。

为的是以小搏大,为的是接机铲除闽口的地下人。

而他们竟然不明所以,被牵着鼻子跑出足足一公里。被迫回首,才发觉已是赔了夫人再折兵,被狠狠的摆了一道。

他靠在监狱潮冷的墙壁上慢慢的卸下重量,坐倒在一堆干草垛上,痴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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