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亓官柏收回目光,周身气息恢复了清冷。
“博明塔。”
钭阳惊诧道:“什么?!这傻缺不会以为您杀人取阳吧?难怪连夜逃回了家,还说什么推荐一小童做您的弟子。”
亓官柏眼底闪过一抹微蓝的光,说:“将人放了,再送他一程。”
钭阳不解:“啊?送哪里去?”
“上京。”
南城气候适宜,即使是初冬的晚风,也未有寒意。
白发随微风而动,亓官柏抬头望着满天星空,眸中似是有波光闪烁。
他说:“阿阳,我欲与一人双修。”
“哈?”
正在将柯铭抬上马车的钭阳回头,怀疑自己年纪轻轻耳朵出了问题,可和柳殷一对视,显然对方也被惊到了。
“哈!?!?!??!?!”
……
翌日,临近晌午。夏家夫妇急慌慌地把夏得幸从学堂中薅出来。
“快快快,幸仔来拜见先生!”
夏得幸看着眼前这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满脸的疑问。
“娘,这位是……?”
“这位是亓官柏亓祭酒呀!你以后可以跟他学习啦!”
夏得幸赶忙恭敬地行礼:“原来是亓官夫子。小生夏得幸,见过老师。”
“亓官?”
“是了,娘。哥哥告诉我的,老师复姓亓官,不能叫错了。”
一旁躲在墙角不敢露面的夏福见状冷汗直流:“好弟弟,你可太诚实了!根本不用供出你哥哥我!”
亓官柏颔首,语意不明地说道:“亓官一姓本不多见,你的兄长有心了。”
“而你,得赏不居功,行为分明,内心真诚,是为君子,得幸要继续保持。”
“是!老师!”
亓官柏说:“为师还要在这城中逗留一阵,平日里你还来这书塾念书,一月上中下旬,每旬考教一次功课,布置一次作业。其余时间若有疑问,倘为师得空,也可来问。”
夏得幸欣喜万分,说道:“学生晓得了!拜谢老师!”
当朝祭酒的拜师没有大肆宣扬,就这样在一个明媚的上午,伴着朗朗的读书声,在老师的几句简单叮嘱中结束了。
回到马车上,柳殷传来了个令人始料未及的讯息。
“县令夫人逃了。”
“嗯。”亓官柏似乎并不着急,闭上眼睛,五指轻抚着头骨,说道“从今日开始,便不要给西边的小门落锁了。”
柳殷疑惑。
“柏是怕他……寻不到归途。”
……
冬日的南城比夏日干燥许多,若是家中取暖,有未完全熄掉的蜡烛柴火,入睡之后风一吹,火星飘到什么衣物稻草上,很容易引起大火。
所以第一次夜里家中起火的时候,夏福真的以为是意外。幸而他浅眠,及时把大家叫了出去,使得一家四口免于葬身火海。
只是这下家中是住不得了,于是他们收拾收拾东西,搬到了铺子中睡。
哪想第二天又是夜里,大火烧了整排的铺面。他们一家不知怎的被声音吵醒,出门一看已经火苗已经烧到了铺子的牌匾。
夏福这才察觉事情的不对劲。
弟弟仔细想过也跟他说,最近上下学堂老是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是谁?谁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怨?
夏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县令一家。
是柯铭那小子来报复了?
他去问过县令府邸的看门小哥,他说里面现如今住的是亓官柏,柯铭被他揍过以后也离开南城回老家养伤了。
县令夫妇那面,府衙大牢的官差虽然回答问题时不耐烦,但也说他们二人现如今还在大牢里好好的关押着,不曾有任何闪失。
那会是谁?
……
家中粮铺都不能住了,好在他们还有些盘缠,钱庄中也有银票存储。
为安顿一家,他们租下了书塾旁的小院子。
白天,夏福帮忙修葺店铺,买卖救回来的粮食,晨昏接弟弟上下学。
夜里,他就在院子里守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终于,被他等到了。
不,
也许是,
他们等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