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声道,
“臣不辱使命,古越城池尽数交割完毕。恭喜陛下开疆扩土,天佑我大柿!”
“天佑我大柿!”
百官与士兵齐呼,仿若要震碎这乾坤。
“陛下。”镇国侯躬身又道,“您看这是谁?”
说罢,一个身着粗布衣的男人从队伍中走出来。
他一只眼用布条罩着,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柿帝定睛一看,神情突然变得很激动,迎上前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唤道:“兴怀兄!”
昔日的称呼犹言在耳,身体残缺却目光刚毅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下,仰望柿帝,双唇颤抖:
“陛下!”
皇帝眼眶含泪:“兴怀兄,这么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呀?”
“那日草民命大,幸被边境一户猎户所救。多年来一直在养伤也是无忧,只是……”
卓兴怀重重地回握住柿帝的手:“只是甚为思念家中的幼弟,也不知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当年革命团中,谁人不知其老大卓兴怀与韩阳舒虽无血缘却情同手足。
他这一声幼弟,天子也欣然应承。
“兄长辛苦。”
镇国侯曾也是革命团的一员,虽然是后加入的被策反的贵族子弟,但也与卓兴怀共事过,都知兴国一路来的艰辛与牺牲。
上前与柿帝一同扶起卓兴怀,轻拍他的背安慰道:“姬氏一族全部覆灭,连最后的夏也被陛下一箭射穿头颅,当场而亡。我们的目标得以实现,如今海晏河清,兴怀兄可以安心了。”
本应是振奋人心的事,谁料他一把甩开镇国侯的胳臂:
“什么?!”
卓兴怀一脸惊愕地看着镇国侯,又看向柿帝。
“阳舒……他说的,可是真的?”
“你杀了太子夏?!!!”
拐杖落于地,卓兴怀不顾一切地扑向皇帝,大声质问道:“你杀了他???!!!”
韩阳舒不想去看兄长责备的眼神,但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
卓兴怀似是难以置信,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手指着他,怒目圆瞪:“太子夏韬光养晦,谋略过人,又是皇家血脉,当为正统!我以为他是因病去世你不得已才得位为皇,”
“未成想……”
“竟然是你亲手杀了他?!”
“韩阳舒!”
“竟然是你亲手杀了他?!”
“简直是大逆不道!”
“狼子野心!”
“谋朝篡位呀!!!”
“你个娼……呜!”
镇国侯见事不妙,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不停咒骂的嘴,让人将卓兴怀拉了下去。
也不知道残疾的人哪来得这么大力气,上了四个强壮的士兵将人制服。
将人拖远了,镇国侯才敢去看陛下。
只见皇帝缓缓收回定在空中本想去扶卓兴怀的手。
转过身。
“好好看顾,莫伤他。”
远去的背影阴沉,却步伐坚定。
一如那时登上皇位的路。
当众咒骂皇帝可是杀头的死罪,然犯人是柿帝曾经亲如兄弟的大哥。这下可让镇国侯犯了难,只得将精神不定的卓兴怀带回府中。
镇国侯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君侯,军功赫赫,钭家更是为朝廷在战场上前仆后继。
但与功绩一同增长的,是祠堂中的牌位与香烛。
新帝登基十六载,内除反意外抗贼寇,现如今,偌大的镇国侯府已是人丁凋零。
镇国侯风尘仆仆,抬头望着巍峨气派的牌匾,眼中有刹那的怅然。
再看向前面时,威严依旧。
大门缓缓打开,
时隔一载,将军终于归家。
府中灯火通明,下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两侧。
“恭迎侯爷回府!”
镇国侯看向尽头,小儿子抱拳躬身,朗声道:“贺喜父亲凯旋!”
镇国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颇为感慨道:“阿阳又长高了。”
钭阳抬头一笑:“有朝一日,儿定能随父亲上阵杀敌!”
看着年轻脸庞上的信誓旦旦,镇国侯有些讶异的挑眉:“这么说……那件事又着落了?”
“父亲请看。”
钭阳侧过身,只见一为大着肚子的女子从身后一众莺莺燕燕中缓缓走出来,笑容腼腆地屈膝行礼。
“见过侯爷。”
镇国侯见她,眼中尽是喜色,连忙问:“几个月了?”
钭阳扶过女子,笑着回答道:“已五个月了。”
“好!甚好!”
镇国侯豪气地放声大笑,本是开心的,但当他看向女子的容貌时,面色突然一凝。
“这女子……看着眼生啊。”
“父亲。”钭阳从容地回答道,“是您走后不久,儿新纳地一房。”
“哦?”
镇国侯久经沙场,眼睛一眯,杀气骤然袭来。
“为父从前为你填了这么多房你都不情愿,这次……怎的又愿了?”
钭阳额角流出一滴不易察觉的冷汗,硬着头皮,说:“情之所至。”
强大的压迫感落在他肩上,让年轻人差点漏了怯。
姬妾们平时都怕侯爷怕得要命,此时蜷缩在一起,止不住的发抖。
良久,
镇国侯拍了拍钭阳的肩:“无妨,管她是谁,能为钭家生娃就行。”
凌厉的眼神撇向一旁脸色铁青摇摇欲坠的孕妇。
“女娃,你好生养着!”
镇国侯大笑着略过众人走进前厅,钭阳暗暗舒了一口气,对妾室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虽然钭家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但庆功宴上还有镇国侯麾下的将领们,酒过三巡,也放下拘谨,勾肩搭背地吹起牛皮起来。
钭阳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在战场上的事迹,渐渐把这几天的担忧抛在脑后。
宴席散去,镇国侯依然精神抖擞,钭阳却已微醺,任家丁们搀扶着,回到卧房。
看见因为不放心而迎出来柳殷,钭阳挣脱家丁的手,一下子扑向他,将两条胳臂挂在他肩膀上。
柳殷稳稳地接住少爷,镇定地抬手挥退下人们,面无表情的样子透露出莫名的稳重可靠。
待房间中只剩他们两个,钭阳嘿嘿一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成了!”
柳殷揽住他的腰,微微侧头看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