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知。
“我知道!”人群中突然有人站起,“我有亲戚在禁军中当差,他跟我说过。”
说书人眯起眼睛:“那你也对那件事有所耳闻了?”
那件事?
问题一出,众人齐刷刷回头,望向那个站起来的年轻人,翘首以盼着一个答案。
这位兄弟面露胆怯,似是知晓,却不敢宣之于口。
“无妨。林某人来。”
说书人挺直腰板,睥睨众人,舌若灿花。
“这一说,开篇便是,昏庸帝王尸身飞升于天,且看紫微星生前事——”
“卧薪尝胆十余载,昏聩皮来是真才。不论出身拔娼妓——”
“啪!”
“谁料养虎为患反被叛。”
此戏一出,都城哗然,茶楼每日宾客络绎不绝,那被遗忘在角落中的前朝事,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渐渐地,哗然之中甚至出现了为太子夏平反名誉,抵制当朝柿帝的声音。
而人们最常提起的原因,便是这位皇帝在被庆国公认回韩家之前,是位象姑。
与其说是诟病,不如说是津津乐道。
八卦很快传遍了街头巷尾。
“哎,你听说那太子夏的事情了吗?”
“何止听说,我还在茶楼亲耳听那说书人言语,当今圣上本是那姬夏以男宠为虚名培养的重臣,谁料没养熟反而被杀了,就连皇位和天下也一并被夺了去。”
“这有啥稀奇的?就是……那位以前是兔儿爷的事,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有个老姐妹在南城做商,亲眼所见,还在‘蜂窝’点过他呢!”
“哎呦哟不得了,你姐妹睡过皇上,四舍五入你也是皇亲国戚了,呵呵呵。”
中年妇人们言语开放,在街正中央笑作一团。
夏福听见她们的话,一脸惊愕。
几日不出门,外面怎的好似突然翻了天一般,神武仁慈的皇帝在百姓的口中竟然与“娼妓”二字并列出现。
更匪夷所思的是,前世他们秘密谋划的事,为何变成了故事?又为何在他死后十六年由一个说书人在一夕之间传播了出去?
这时,突然有人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窜到了菜市口的台子上。
那人高声喊道:“韩阳舒叛主篡位,如此心狠之人难当帝位!我等应尊姬夏为天下正统,反柿复!”
“对!”台下也有不少人随之振臂高呼,“反柿复玫!天下正统!”
有了追随之声,那人更加义愤填膺:“可天道不公,明君为佞臣所杀。”
“今日,我等愿以身为引,再迎明君!”
百姓以为只是紧跟时兴的新戏,想引个噱头罢了,于是纷纷停下脚步看热闹。
台上的人张开双臂,谁料真的有异动降临。
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隐隐天雷似是藏于其中,发出龙吟般的低吼。
菜场口门庭若市,台下民众仰头见之色变,连声称奇。
只见那人十指并用,捏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决,然后以这种手势,拔出腰间的弯刀。
“以身献觉,聚而成新!”
而后坚定地插进自己的腹部。
看那刀柄穿身,鲜血涌出,不像有假,百姓有人惊慌失措,大喊着,死人了。
人们顿时惊慌不已,菜市口一片嘈杂。
叫喊声中,滚雷霹雳,鲜血顺着刀口流在地上,蜿蜒成数道血痕。
地面并无沟壑,但血痕却在之上形成一个诡异的法阵,最后向外蔓延,直至滴落到台下。
“匡扶正统,天道酬勤!”
民众之中也传来呼应,几人面朝台子,逆着人流,大家看着身边萍水相逢的路人,以相同的手势拔出刀,虔诚地举起,然后毅然决然地自戕在原地。
游走的血液有了延续,以台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法阵。
如此大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了巡防营的人,他们一边疏散群众,一边冲过来准备带走行事荒唐的逆贼们,但为时已晚。
血线相接。
阵成。
“轰隆——”
数道白光伴着雷声劈到台下自戕的人,血肉瞬间炸开,有个男人来不及躲避,被巨大的冲击推倒在地,正疼的龇牙咧嘴的时候,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掉进了怀里。
下意识地拿起来一看,是人的半颗眼球。
在手中一跳一跳的,仿佛还有着生命。
惊恐的叫声顿时四起,菜市口像一个失控地屠宰场,渗人的血腥味四散在空气中,不少人受不住,直接呕吐了出来。
此间唯一的平静之地只有台上,那人身上插着刀,无力地跪在那里,抬头望着阴暗的天,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然后缓缓看向一边,抬起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人。
眼神无声,却充满希冀。
“陛……下……”
说出最后二字,那人闭上了眼睛,显然已经和同伴一同去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角落中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