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出去了?
夏福撑着缓缓爬起身来,推开门,天色已经大亮,雾似乎也已经消散了一些,丝丝阳光映在脸上,有了些温暖的感觉。
他走出房间抻了个懒腰。
睡得时间太长,醒之后更困了。
夏福仰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小心瞥到了东边的天。
生道道坛本有三层之高,琉璃蓝瓦宝盖加顶,哪怕在浓雾之中也能看见从上面反射出来的光,神圣得令人难以忽视。
只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夏福面色凝重起来。
生道在当地颇有名望,背后更有庆国公府撑腰,是谁有胆子敢烧道坛,还是说真的是意外?
可这意外不偏不倚,非要他不在金陵的时候出现?况且他前脚刚被生道识破,后脚这些人就遭了殃?
他夏福对金陵来说是个外人,按理来说微不足道,只是面对这种看起来不正常的巧合,他很难不联想到自己身上。
夏福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套上斗篷,从亓官府邸的后门溜出了去。
幸好离得不远,步行一刻,就到了道坛原本所在之地。
昔日气派的主殿已成了一片废墟,连围绕着它的偏殿也一并烧毁,墙面被熏得漆黑,门和里面的家器通通化为了灰烬。
夏福躲在门口的大树后,透过门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不知道一场大火有没有人丧生,一片狼藉的院中一个红袍人都没有。
似乎有点奇怪。
夏福抬头看着眼前乌漆嘛黑的墙檐,很明显火已经传出了外面,可反观他身边正在冬眠的树,连枝段都未变色。
夏福惊觉,连忙仰头环顾道坛四周树木,房屋……皆完好无损。
真的只是幸运吗?
夏福走到旁边的小巷,巷中,遍地都是砖块与木材。
抬头比划了下道坛主殿原来的高度,坍塌时,部分建筑残骸掉落到这里,属于正常范围。
夏福一路走,一路看。
小巷中有不少小树,起着火的木材掉落在这些树枝上,却任何影响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大雾潮湿不易起火?
他摸了摸残骸,又摸了摸树苗枝。
两相对比,竟然是没有生命且着过火的木材更湿,湿的好像被水泡过似的。
可它们怎么会这样?这些木材是从顶部掉落,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可顶部太高,灭火泼水也不会泼到。
夏福猛地抬头。
不,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它们掉落的瞬间,一道水墙突然出现,要足够大,大到能够覆盖所有残片迸溅的范围。而且需要维持一段时间,因为残片在不同的时间弹出的道坛,每一个都经过了这道水墙,上面的火熄灭。
大而久,才能保证落到周围的易燃的房屋树木上时,不会引燃再起大火。
是谁有如此能力做这样一面水墙呢?
……先生?
不对,他不是说过起火时他正在睡觉,醒时火已经灭了么?
况且救火本来就是好事,纵使对象是生道,他也没有必要说这个谎。
又或许,另有高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地耳边传来隐约的争吵声,是从旁边的偏殿传来的。
“……警告,师……”
另一人显然淡定得多,只是一墙之隔,听的不太真切。
“那他也不能二话不说一把火烧了呀!”
“不可质疑师的判断!”另一人呵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他如此做到底是为何呀?……不会是知晓了庆国公……”
“住嘴!这件事休要张扬,本来就是我们自作主张,成了大功一件,不成就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不然擅自行动的罪过你我都担待不起!”
“哦哦哦。”
之后那二人似乎就离开了,声音也渐行渐远。
夏福敛了敛斗篷,从小巷绕到另一条主路上。
总听那些子师道“师言”“师言”,还以为师便是他们信仰神的代称,类似于“佛曰”“道称”,可听他们所言,师竟然是一个人,而且现下就在金陵城。
异党有父尊,那这个师,会是哀牢的掌权人吗?
掌权人在金陵……而且这个人还烧了生道耗费心力物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道坛,看来这个师另有目的,或者说另有计划。
还有庆国公,生道这些年确实由他赞助,可如此看来,这或许称他们之间为交易更为恰当。
韩朔到底用钱买了什么呢?又是为何要通过生道来做事?
莫非……庆国公勾结外敌?!
不至于吧……韩阳舒,在世人眼中他的儿子可是皇帝。
落魄贵族,世袭得来的窝囊国公,一朝成了皇室中人,他不好好享福,折腾这些作甚?
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想着当初只是想得到《正心经》,怎么又关注起了这些事。
夏福甩甩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亓官府邸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