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机,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十点十分。
街上大半店铺都已经关门,更别提他们这条以招待游客为主的旅游步行街,没什么客人,店主更是早早就打烊回家。
一时间街边安安静静,只有路灯昏黄的光下时不时走过一两个步履匆忙的行人,但也很快就消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
光线着实算不上明亮,宁姝害怕污水溅到别处,索性放下水桶,调出手机的手电筒。
但她很快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的手机虽然破破烂烂,但对于屏幕光线的调节却是格外灵敏,因此她解锁手机后的屏幕光线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微弱的荧光。
但就是这一点光,宁姝敏锐察觉到店门口那儿站着个人。
她原先准备把污水倒完就锁门回家,所以干脆直接熄了店里的灯,现下看来,倒是一个错误的举动。
只不过那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身形看着偏瘦,动作又笨拙的不行,似乎害怕宁姝发现了自己的存在,直往店铺旁边的角落挤。
那人挪动的过程中,宁姝听到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以及伴随着一股……炙烤孜然的香气。
宁姝挑眉,小幅度地侧过身子,确保自己可以观察到那人动作,又不会因为有大动作而打草惊蛇。
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那鬼鬼祟祟的人影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于是宁姝越瞧着那动作靠近的方向,越有个邪恶的想法。
掏出手机,她没有多犹豫,直接戳开解锁屏自言自语:“对的,我现在倒完污水就准备回去。”
她说着,耸着肩膀把手机夹在耳边,手脚麻利地倒完污水,伴随着哗哗水声,宁姝状似不经意地“闲聊”:
“你说的那个恐怖片解说我也看过,男主最后看到的那个雕塑真是吓我一跳。不过说到雕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都市怪谈,就是从云镇老街那里传出来的。”
她声音不算小,至少方圆二十米内是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对方显然也是听见了,至少身子没再咕蛹。
宁姝见对方上套,也不卖关子,继续道:
“应该是十几年前吧,当时政治上还不算发达,家家户户没有什么夜生活,每天吃完晚饭基本上很早就睡了。
听当时镇子里的老人说,有几个工人夜班结束,估计是趁着看管不严,三个人喝了酒,醉醺醺的往回走。当时街上哪有什么路灯,当时几个人头脑晕乎乎的,只知道走的慢些。
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然而就在经过老街附近时,几个人忽然发现不对。彼时街上不知道何时起了雾气,周围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加上周围时不时有冷风吹过,那几个工人就算喝的再醉,都醒了七分酒。”
宁姝音色压得很低,语速不疾不徐仿佛是午夜电台的主持人,言语间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午夜惊悚场景,光是听着就代入感十足。
她说到这里,似乎在假装电话那头的回应,恰到好处的卡在最关键的部分。
与此同时,她的步子也顿在离那人影约莫六七米的距离:
“其中有一个工人胆子还算大,也应当听老人说过玄学之类的事情,知道几个人必定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于是立刻破口大骂,试图让脏东西感到害怕。
几个人见状,纷纷效仿第一个出声的工人模样冲着浓雾中吼叫,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几个人似乎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愈加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精疲力竭,嗓子都喊哑了却依旧找不到出路。纵使害怕,但好歹几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就这么被活活困在此地自然不甘心,于是有人试着向前方摸索。然而就在这时,有人触碰到了一个,坚硬而又冰凉的东西。”
宁姝语调缓下来,将身子隐匿在阴影中,慢慢踱步至人影身后。
“这触感绝非人类的皮肤,也不是常见的材质,而是光滑中又带着极小的粗糙颗粒,就像是——”
咕隆!
空桶坠地的声响在地上炸开,只见那身影先是虎躯一震,但理智尚存,知道自己不能出声,于是很有骨气的捂住嘴巴,下意识地往宁姝的反方向跑去。
可是那人本来就在角落里,压根退无可退,蓦然转身,只觉得鼻子一痛。
那人伸手摸索,只觉得指尖的触感平滑,细细摸上去,还能体会到极为细小的气孔。
宁姝恶魔低语:“那人细细体会着指尖的触感,终于反应过来,撞上的东西是石膏。”
此时此刻,宁姝故事中的人物与现实中那道人影重合,主人公都是一激灵,随后慢慢抬头向上看去。
宁姝:“缓缓向上看去,浓雾之中是一张惨白的,石膏制成的,还在微笑的——人脸。”
她话音刚落,意料之中的是一声惨叫。
这下宁姝也不怕什么打草惊蛇,索性调出手电筒探过去,就见一个女孩犹如一只失去方向的鸟,先是惊恐大叫着撞上老方白天安放在角落的宝贝石膏娃娃,然后像是被撞晕了,迷迷糊糊地细看过去,就见一张和宁姝故事里一样惨白的脸蛋正对着自己微笑。
于是这姑娘又是一声尖叫,晕头转向地再次撞到石膏上,随后惊叫出声,像是鬼打墙般的循环重复撞上尖叫这个动作三次后,她总算晓得往反方向跑。
只是还没有跑两步,就被人拉住。
“啊!”
可能是宁姝冬天手脚冰凉的缘故,让这可怜孩子误以为石膏妖怪追了上来,这姑娘继续尖叫着双手扑腾,看来真的是吓惨了。
宁姝无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勉强将如鸟儿一样扑腾翅膀的人按住,抽空摁开了店门口悬挂的照明灯。
随着白色灯光倾泻而下,那姑娘的动作就像是被暂停了般,一动不动。
见人冷静下来,宁姝收起手机,抱胸看过去,道:
“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