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最高处雕龙木椅上坐着位头戴黄冠的男子正细看手中折子上的一字一句。
殿下另一男子双手叠合,微微躬身,恭候上边看折之人的差遣,而殿上之人直到合上折子都波澜不惊,扫两眼案上的那本厚厚的书,上边用及其飘逸、铁画银钩的字体写着:四方游记。
黄冠男子将折子放置在案上,抬头睨视殿下还在行礼之人。
“复舟,无需多礼,平身吧。”
“谢圣上。”一身游子书生扮相的魏令简挺直腰背。
折子中的内容实在……这也是他第二次面见圣上,没看出此刻圣上的心思,更无意去猜。
此次出行证实了朝廷长久以来的疑虑,已是掀起波澜千丈。
“想颠覆我王朝,勾结异族,筹谋多年,桩桩件件皆是死罪,那些官吏是如何敢有的心思?”似疑虑似反问,轻飘飘地吐字,甚至嘴边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手掌附在那本游记上,握成拳的五指关节泛白,暴露了掌权者李政的怒气。
“岭南一带确实是应该好好治理治理了,百姓安居总归需要一片没有雾霾的净土。”
“那些人狼子野心,不过异想天开罢了,圣上勿气。”知晓了南边相连着的多座小镇太平祥和下的暗潮涌动,任谁不怒不气,何况他是从那旋涡中千辛万难才脱身。
李政调整好情绪,打量到下边站着的人衣着,嗤笑:“复舟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南边之事,弄清了接下来是谨慎布局还需时间,一步一步来,不是一时心急就可的。”
“你回京还未回府,你府里有人怕是望眼欲穿了,回去好好休息陪伴家人,过得两日我自会召你来见。”
“让圣上见笑了,圣上的体恤臣铭记。”魏令简应下圣上的恩情,一月前他双礼就寄了那封空信,想必阿沅早早就盼着他了,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恨不得快几步长踏得墙外马车,身后引路的公公更是急步唤人:“魏大人,莫急,莫急。”
上了马车,车夫慢悠悠驾马,魏令简催了声。
一侧等候多时的英王鼻子率先出声,“急了?都在京中了,哪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放心,我叫人去城门瞧过,今日你家小夫人不曾出府候你。”
“英王说什么?”魏令简着实惊诧,城门下等候?
英王把连着数日得知的见闻告知了满是诧异之人,“是不是感动得很?回家记得多多补偿人家,多深的一片痴情,连本王我都眼红心热呢。”
本好好的情绪听到后半句,魏令简实在不想听英王的揶揄了,掀了马车的帘子,朝赶马的下人催促:“劳烦快些。”
想来不平,又撇下句:“英王府中美人姬妾如空中飞雁之数,个个念着殿下回府,怎是我等小民可以比!”
“嘿,复舟你厉害了,拿我作笑话就算了,那可是只听我一人招呼的小厮,再说了,本王陪着你来面圣,这热的鬼天,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就只急着回去抱夫人,真是没良心了!”
平日里英王不端架子,可到底是皇姓贵族,魏令简耐下性子,“不急,不急,英王别取笑我了。”
“我问你啊,刚才高公公可有跟你说什么话?”说笑过了,英王好奇这复舟会要个什么出路。
“什么?”
“当然是你想做什么官任哪个职位呢?”英王双手一拍大腿,“你……没想过这个吗?去南边前,圣上提过这次回了京就不让你再去外地了。”
“想什么呢?”
“没什么,”魏令简收回神,适才是他分神了。不过,出宫的路上,高公公的确不曾提及,“想是英王想多了。”
英王纳闷,不应该啊,皇兄跟他提过的,抬袖挥手,“那可能是圣上事多,忙忘了忘记交代高公公了,你且放宽心,圣上也是考虑你年青成家不久,家中又是那个情形定不会再拍你长期在外了。”
“替我谢圣上体恤,也谢英王帮我说话。”魏令简双手叠起欲起身行礼。
马车颠簸,没站稳,歪倒在马车内中央,“英王见谅,见谅,实在是……这马车跑快起来,太不稳了。”适才不该叮嘱车夫的,失策失策!
“不过几句话而已,复舟何需行此大礼啊。”英王伸手扶起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魏令简,好笑不已,“可小心坐稳,再急吃了家中热豆腐不是?”
没少和英王相处,魏令简是知道英王的说话风格的,话里的玩笑之意早已见怪不怪,坐好镇定撩起帘子观察这狭小空间外的天地。
高墙之上,帝后二人眺望直道上那辆远去的车驾,久久不曾开口。
“圣上可是对魏卿有疑虑?”站在身后半步之距的皇后向来对皇帝的神情关注得紧,此刻圣上的眉头微拧,便问出心中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