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力落在蒋春桃后面几步跟了进来,一进门就先朝祈祉望了过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祈家妹子,好久不见。”
祈祉勉强扯了扯嘴角:“嗯。”
然后便不再看他,偏过目光朝蒋春桃看了过去,笑道:“春桃第一次来,想吃什么就和小九说,我请你。”
小九听到这话,连忙搁下笔,站了起来。
蒋春桃开心地点点头,几步跑到柜台前,将手肘撑在台面上,两手托腮,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祈祉:“祈姐姐,我好想你呀。”
祈祉也点了点头,笑道:“嗯。”
蒋力见自己插不上话,索性坐到一旁,笑呵呵地朝小九道:“小九兄弟,麻烦给我们兄妹做两碗鸡丝面,一碗不加香菜。”
小九应了一声,朝祈祉看了一眼,待得到她的确认后,麻利地进了后厨烧火做起饭来。
蒋春桃许多日子没见祈祉,一时有很多话想要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叽叽喳喳地好半天也没讲清楚一件事。
陈云珺看她说的着急,倒了杯茶水过来递给她。
“谢谢。”蒋春桃接过杯子,朝她甜甜一笑。
蒋力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接过话茬道:“祈家妹子,我听东家说,钱虎前几日被人杀了,这事你知道吗,尸体就在城外那片树林里,县里查了几天也没找到凶手,只当是乱匪所为就结案了。”
陈云珺听到这话,瞬间眼前一亮,怪不得等了这么多日,他都没来。
原来竟是死了。
顾不上等祈祉说话,她就先急着问道:“真的吗?”
“当然,”蒋力点点头,“街上都传遍了,那些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店家,私下里都在庆祝,我们东家为这事还特意给我们发了一回赏钱。”
陈云珺笑着拊掌:“该,死得好。”
蒋力说完这事就去看祈祉的反应,见她脸上虽然也有笑容,却是淡淡的,并不激动,便接着道:“还有一事说来也是有趣,你们可还记得之前有一家被钱虎逼着关了张的胭脂铺子。”
祈祉没接话,倒是陈云珺凑了上去。
她好奇道:“当然记得,那铺子不是重新赁了出去,又请匠人做了新装饰,约莫这几日就该开张罢,不知这铺子又怎么了?”
蒋力没想到陈云珺会突然跑过来问他,看着她靠近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间铺面到没什么,听说要新开一家酒楼,只是如今这个时节,到处都乱糟糟的,莫说是新铺子,便是街上这些老铺面都要撑不下去了,又哪里会有生意,因而大家都不看好,说那新东家是京里来的贵公子,少不经事,让底下人给骗了。”
陈云珺一听这事,瞬间没了兴致。
盖因想到了她若是有朝一日心血来潮想买个铺子做买卖,多半也要被他们嘲笑是个京里来的废物了。
便神色恹恹地站了回去。
几人说话的功夫,小九已经将鸡丝面做好。
他先给蒋力兄妹上了两碗面,然后又回到后厨,端了两碟寒瓜出来,一盘切成薄片的放在桌上,另一盘去了皮切成小块的则放到祈祉面前的柜台上。
和盘子一起放在柜台上的还有一块洁净白布包裹而成的小布包,他将布包往祈祉的方向推了推,笑容澄澈而明朗:“主人,吃瓜。”
祈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打开白布包,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个雕刻精致、抛光润滑的干净小木叉——显然是小九自己用木头刻的。
她拿起小木叉,戳进切成块的西瓜里,吃了一口。
很甜。
比她在燕京时宫宴中吃到的都要甜。
“谢谢。”祈祉语气真诚地朝小九笑道。
小九听到她的话,如红宝石般闪耀的眼瞳,越发晶亮起来。
祈祉到底也没有吃独食,她让小九将两盘瓜放到一处,然后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招呼着大家围在桌边一起吃了起来。
几人正一边闲聊,一边吃瓜,就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金铃声。
蒋春桃和陈云珺都是坐不住的,两人心下好奇,双双转过头朝门口望去。
便见门外停了辆双驾马车,两匹马儿皆是白马,毛色如雪,身形健硕,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犹如天庭战马,煞是好看。
马车虽极为宽大,但装饰到是甚为简洁,只在四角飞檐下坠了铃铛,车身外侧镂刻着些许纹饰,内侧夹层笼罩着金丝烟纱。
只是不能细看,至少陈云珺打眼一瞧就看出那铃铛乃是纯金打制而成,车身的木料观纹理似是上好的降香黄檀木,而夹层里的软纱八成是响云纱。
哪个好人家谁会用这些料子,只为了做个样式简陋的马车。
蒋春桃不懂这些,她只瞧见车门打开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容貌俊美的年轻公子,剑眉入鬓,目似朗星,唇红齿白,墨发束银丝错嵌白玉冠,身着一袭月白绣银莲纹长袍,腰间坠着一枚雕花白玉佩,脚下一双银线云纹皂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身姿高挑,仪态端方。
他从车上下来时正对着蒋春桃,便眼带笑意地冲她微微颔首,然后一展手中折扇,步履从容地朝她走了过来。
蒋春桃哪里见过这般神仙之姿,瞬间被他的笑容迷花了眼,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离得近了,陈云珺自然也看到这人,顿时在心里一阵无语。
好一只炸毛的开屏白孔雀。
几步走到门边,他忽的停了下来,侧身朝一旁的随从点了点头。
随从便进了铺子,礼貌地朝众人作了个揖,然后呈上一张名帖,含笑道:“我家公子是不远处那家酒楼的新东家,今日特意登门拜访各位友邻。”
“哈哈哈。”
听到这番介绍,陈云珺忍不住笑出了声。
和她一样的废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