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珏平静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委屈：“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盛卓然：“滚！”

待他走远了，郁珏方才将凝在背影上的目光收回，转过头，颔首：“见笑了。”

宋明再次高情商微笑：“哪里哪里。”

他并不知道，第一天还仅仅是个开胃菜，噩梦才要真正开始。

而盛卓然在单人间的病房门口又一次与郁珏相遇，比他更早意识到这点。

“都说，前世的五百年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郁珏看着他，说道：“那我们这两次的频繁见面，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三生有缘，加起来一共回眸了一千五百次。”

......孽缘是吗？

盛卓然挑着眉，面相变得穷凶极恶起来，差点又想让他滚。

考虑到亲爹那边的嘱咐，这才勉强压抑住火气，嘴角扯了扯，竟生生揉出一抹笑来：“是的，我们还是朋友，在这养病的时候总归也是无聊，你要是没事，欢迎随时来找我。”

原本只是句客套。

郁珏却是若有所思，轻轻道：“是吗？”

而后眉目舒展：“那真是太好了。”

盛卓然心下重重一跳，潜意识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第一晚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翌日，郁珏正式开启了作妖。

一大清早的，天色尚且蒙蒙亮，盛卓然也尚且在睡梦中不安地皱着眉，忽然便听门外传来砰然巨响，一下又一下，就像是要把病房的门砸穿了。

遭遇了昨日的突击后，他只想一个人静养，聘请的护工早早就走了。

于是尽管极不情愿，到底还是黑着脸起身，走过去将大门打开。

郁珏友好的面容由此显现在了眼前。

“早上好。”他说道。

现在应该算是凌晨好吧？

如此想着，盛卓然语气很差：“你来做什么？”

郁珏目露讶异：“不是你让我无聊的时候就来找你做客吗？”

“......”

盛卓然绞尽脑汁，才从记忆的角落搜刮出这句他以为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话。

他默然，又抬头，看向郁珏身后推着轮椅的年轻男人，面色阴沉，目光如刀。

宋明被看得冷汗岑岑，艰难道：“我努力过了，我有劝过的。”

可惜这人根本不听。

事实上，他也是一大清早就被郁珏强硬地揪起来的，而前一天晚上，雇主指使着他去做这做那，愣是折腾到半夜才睡。

而且郁珏好像还会梦游，半夜忽然从床上爬起，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开始在房间里打转。

宋明心惊胆战，就怕尖锐的刀刃落到自己身上，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睡了一夜。

郁珏也似是才意识到，关切地回头，盯着他眼下映着的阴青：“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宋明敷衍地笑了笑，顺便抬手打了个哈欠：“不敢，一切都很好。”

盛卓然也在这时终于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进来吧。”

他倒是想看看，郁珏究竟要做什么。

……

郁珏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让两人见识了一番，他自律到极致的时间规划表。

早上五点，起床。

然后充分汲取了《木兰诗》的智慧，让宋明到城西买虾饺，城东买豆浆，城南买白粥，城北买豆腐花。

早上六点，来到隔壁房间早自习。

大声晨读，并强迫盛卓然与他一起备战。

早上七点，倾情诵读中式英语。

语调激情而饱满，堪称魔音入耳。

早上八点......

短短一个上午，两人被折磨到两眼发直，偏生每找一个借口都会被郁珏驳回，全然逃不出他的魔爪。

“我有个快递要到了。”

彻底殖民了盛卓然的床位，郁珏垂着眼看书，头也不抬地指使：“那个谁，你去帮我拿一下。”

光是这件事，宋明是没意见的。

直到他把内容物从纸盒子里拆出来，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宋明感觉嗓子发紧，再看向郁珏的脸，欣赏和觊觎眼光不再，唯有对魔鬼在人间的恐惧，“您要买一把杀猪刀？”

“放在枕头下镇邪。”

从他手中接过，郁珏低下头，纤细的手指爱怜地在冰冷的雪白刀身勾勒，同时淡淡道：“最近总是睡不好，想着兴许是梦魇作祟，所以打算采用一些民间土方。”

宋明：“......”

能不能镇邪不知道，但他是真害怕今晚郁珏再梦游，拿起杀猪刀就把他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