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将信揣在随身背着的军绿色包里,回到办公室自己的位置上。
下班了,同事手肘拐了她一下:“风儿啊,什么事这么高兴?今天看你一整天都合不上嘴。”
杨凤:“没什么事,就是高兴咱公社今天的收成好吗?等过年肉票不是要多发一些,能过个好年。”
另外一个干事信了,她也期待今年能过个好年。能结结实实地吃一顿肉。
杨凤的家离公社远,她在离公社最近的一个生产队的一户人家中租了个房间。这户人家只有一个不太说话的寡妇和一个八岁的女儿,家庭成员简单,没有那么多事,她住着也自在。
杨凤疾步走回去的时候,寡妇还没有回来,她打开门,直接走到自己租住的房间,掏出钥匙打开门,从里面闩上门。
坐在床边,抚摸着自己因疾步行走而发烫的脸。
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逃出自己的魅力,何况那还是个少年,真是少年慕艾的时候。少年在写信的时候,一定在想着自己。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看,脸上一片红霞飞,她害羞地扑上镜子,垂目看到自己高耸的衣服,又得意地昂起了头。
哼,自己这成熟的模样岂是那些黄毛丫头能比的?
拍拍胸口,平静了一会儿,她正准备取下随身挎包时,发现枕头下伸出半张小纸。抽出纸条,里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破坏生产,调到县城。”
杨凤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她扑向窗户,她记得走之前……忘了别上了,现在,窗户的插销完全到孔里了,用力推,推不开。
“妈,我把柴火放在窗户下。”
寡妇母子回来了,她急忙走出房门,奔到小男孩跟前。
“黑狗儿,你今天看到哪个到我屋头没?”
农村人习惯取贱名,好养活。
黑狗儿退后两步,和杨凤保持距离,他不喜欢这个穿着花哨,走路扭来扭去的女人。
“没看到,哪个能进你屋,你不是锁着门?”
黑狗儿觉得还是自己的妈好,要不是她每个月给妈钱,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他才不愿意这女人住在自家。花里胡哨不说,经常对着外面的男人笑,怪不得张婆婆说这女人不正经。
杨凤看黑狗儿不像说谎的样子,怏怏不乐地回了屋。再次看了纸条,“破坏生产,调到县城。”她决定照做,毕竟第一次按照纸条上的说法做了,她就当上公社干事了。
这次……县城,杨凤想去,离开这个穷公社,还有马天友的丑样她真是看够了。
破坏……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不过不着急。
想通了,她就觉得无所谓了,只要能有更好的出路,她就觉得值。
想到这里,她捞起穿上的挎包,拿出里面的信,贴在脸上。今天真是值得庆贺的一天,前途可期,心仪的少年又给她来信了。
按下迫切的心情,她从窗前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刀,轻轻地裁开了信封,缓缓地抽出里面的信纸。
有一种气味…嗯…男人的气味。
杨凤陶醉般深吸了口气,展开信纸。
呃,钢笔字不是很周正,杨凤想这一定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赶紧将信写好给我,来不及慢慢写。
粗狂也是一种男子气概。
“杨凤同志,展信好!”
“自从那一天见到你后,回部队我想了很久……我的家里情况是这样……希望我们能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
落款位置写着:王清
信纸飘飘荡荡落下,杨凤失落地跌坐在床沿上,半天说不出话。
一张黑脸浮现在眼前,杨凤拿起枕头狠命地扔出去,咬牙切齿地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像是要把浮现在眼前的那张黑脸砸碎。
她无力地摊在床上,眼泪溢出眼眶:“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我看上的人不看我一眼,我不喜欢的人巴巴地跑过来。”
她想到马天友,她都不嫌弃他有妇之夫了,可他还是不和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娶她。杨凤翻了个身,自己还比不上他家里的黄脸婆?
再想到王清的矮、穷、锉,没错,就是穷。部队里的司机又怎么样?一份工资要供四个弟弟妹妹还有一对父母,又能剩下多少给自己?自己就算不嫌弃王清的人才差,但也不能无偿地帮她养弟弟妹妹啊!
她哪里有这么好心,自己的弟弟妹妹不养,养别人家的?不然她也不会从家里跑出来?
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就没有一个条件好的人看上自己?
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闫炎的脸庞。
算了,他看不上自己就算了。
自己还是靠自己吧!
她将枕头下的纸条抽出来,再看了一遍,捡起地上的信来,忽然想到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