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说:“没事,我自己进去也行。”
于秋台没接话,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后一拉:“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
“你……!”
“我担心你遇见方才的情况。”
宁乾正准备开口,又被于秋台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本想说拜了这么多次,不会有事的,但于秋台一句“我担心你”,把他满腹的话卡在喉头,心跳鼓噪着几乎要冲破胸腔,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
宁乾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小心一点。”
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种话。
于秋台先是一愣,随后冲他展颜轻笑,笑得眉眼弯弯,温柔风流:“好。”
砰。
有朵小小的烟花在他心底炸开。
悄然无声,却也震耳欲聋。
……
“哥?哥!宁乾!”
“宁!大!乾!”
向小蕾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了!人家进去老半天了,笑得跟个娇羞小媳妇似的,出去别说你是我哥。”
宁乾笑骂着轻轻给了她一巴掌:“什么小媳妇,八字没一撇呢,别乱说。”
向小蕾:“……?”
6,我哥好像疯了。
两人站在佛堂外,百无聊赖。
宁乾靠墙站着,双手环胸,仰头盯着挂在佛堂外的唐卡愣愣出神。
那唐卡不知道用什么画的,色彩鲜艳,在阴沉的天空下迎风招展,有种诡谲的美感。
材质更是上乘的皮料,他从没见过这种料子,温润细腻,一点也不厚重,站着房檐下都能看清皮肤的纹理。
往常顾及行为诡异的王钰,他总是拜完就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些唐卡,仔细端详半晌后,宁乾惊恐地发现,这些唐卡的材质,似乎是人皮?
他听说过,在历史上,有一部分地区会用人皮绘制唐卡。
关于人皮唐卡的由来,大致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部分得道高僧,为了效仿普贤菩萨十大愿中的第八大愿,剥皮抄经。
在活着的时候,让人在他们皮肤上作画,等到他们圆寂后,再把皮剥下来,制成唐卡装裱,据说供奉这种唐卡,可以得到神明的庇佑。
另一种,则有关本教的诛杀法,所谓诛杀法,就是请“护法神”来惩治作恶多端的人,但为了防止这些人死后邪灵作祟,人们会将他们的皮肤剥下,绘制成唐卡,用来镇压邪灵。
宁乾想起在义庄里看见的那些被剥皮的尸体,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些天,活人越来越少,挂在佛堂的唐卡却越来越多。
冷汗顷刻间浸湿了后背的衣料,恰在这时,佛堂里传出了王钰不带丝毫情感的声线。
“一拜——”
“二拜——”
“再拜——”
话音刚落,宁乾周身突然起了一阵刺骨阴风,昨天那股熟悉的、阴毒的窥视感再次出现,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那玩意正牢牢趴在自己的后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听了于秋台的描述,宁乾现在想象力爆棚。
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气息吹拂在耳廓,脖颈处像是被女人过长的头发扫到,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最要命的是,他隐约觉得,有一只毛笔顺着他的脊背滑下,游走在皮肤上,似乎在绘制什么图案。
【如果她把这图腾画完,你八成是活不过今晚】
于秋台的话回荡在脑海,他抬头看着迎风飘扬的人皮唐卡,突然就明白了这女鬼在画什么。
他也会成为躺在义庄里的一具剥皮尸吗?
“宁乾!低头!”
一声厉喝传来,宁乾下意识按照他说的低下头。
长剑擦过他的耳尖,钉在身后的石墙上,凄厉的尖叫贴着耳膜响起,这次宁乾有了准备,早早捂住耳朵。
于秋台跨步上前,握住剑柄,往后一拔,冷眼盯着逃到房梁上的女鬼。
玉兰花香染上了一层寒气,显得清冷孤绝,却让人莫名安心。
于秋台取剑的姿势导致两人挨得极近,宁乾比他高出半个头,只需稍稍弯腰,就能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他笑了一声。
杞人忧天,他这张帅脸,老天爷怎么舍得让他因剥皮而死?
于秋台提着剑,剑身三尺七,通体雪白,映着持剑人清朗的眉目。
冰冷,肃杀。
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于秋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恍若冰雪未融的初春,寒风卷刃,透着刺骨的寒。
风尘马变色,霜雪剑生衣。
这是他融于血脉的本命灵剑,名唤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