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站在滚动屏幕下的时逢生边用无起伏的语调重复着提醒,边用手电筒的光照着蜷缩在车尾座位上的云岁聿。
“大晚上的跑到这来做什么?”
被痛感撕裂的五感还没彻底回归,云岁聿自然给不了回应。
“……聋哑人?”
时逢生慢慢地靠近云岁聿,他的脚步像猫一样轻,完全没有云岁聿在车上行动时首班车发出的抗议声。
云岁聿对周围的感知仍处于混沌的状态,身后逐渐逼近的窥探视线让他本能地想逃离。
垂耳兔趴在时逢生的肩膀上随时待命,一人一兔停在距云岁聿一步的距离,防止被对方突袭。
如他料想的那样,蜷缩在后座的云岁聿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身形不稳地向前撞来。
被他眼疾手快反手推倒在前后两排座位的夹缝中。
对方就保持侧躺在地的样子一动不动了。
等待了一会,系统没有弹出解锁隐藏线的提示,暂时排除隐藏Boss的可能性。
时逢生这才抬腿踢了踢对方。
还是没动静。
……不会被他一下推死了吧?这NPC这么脆?
“碰瓷?”
“咚”
车后窗玻璃传来一声闷响。
垂耳兔应声而动,稳稳地跳落在座椅靠背上,粉嫩的鼻子和三瓣嘴对着玻璃外造成异动的罪魁祸首快频率地耸动着。
是颗漂浮在空中的人头。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还蛮想带回去研究研究的。
附在人头上的人脸本是容纳双眼的地方空无一物,嘴角两边的裂缝延伸到头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这里强行撕开又重新拼了回去。
人头往后退开了些,又重重地砸回玻璃上。
时逢生快速瞥了一眼,认出这张脸是今早执意要留在车上的玩家之一。
当时秦姐还劝了好久。
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那颗人头还在不停地撞击着摇摇欲坠的玻璃,血污四溅。
时逢生的视线又落回夹缝里的云岁聿身上。
错怪你了,原来不是聋哑人,是被吓傻了。
“一百七。”
小小的兔子身躯突然变大几倍,张开与外表不符的血盆大口,“啊呜”一声连人头带玻璃一起咬进了嘴里。
“吐出来,脏。”
垂耳兔听话将人头和玻璃渣吐在车内,在人头上蹦蹦跳跳,直到那颗人头被践踏得稀碎,才变回正常兔子的体型跳回时逢生的脚边。
时逢生皱眉,右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
完蛋,没带纸巾。
——————
“醒了?”
时逢生倚在倒数第二排的座椅靠背上,手里用从对方身上扒下来的外套擦拭着一百七染上血污的皮毛,俯视着他捡来的NPC。
在痛觉里小死一番的云岁聿终于重新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和四肢大脑,这才发觉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云岁聿认出了来人,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时逢生在等着系统评估面前NPC的危险等级,而云岁聿在等待着来人的自我介绍。
匆匆赶来的蒲地蓝看到的就是这副仿佛岁月静好的画面。
他人狠话不多的时队和这位唇红齿白的高冷NPC相顾无言,时队手里还拿着明显不是自己那绝对就是对方的外套,友情的羁绊、爱情的火花在此刻悄然碰撞,然后在逃生游戏里开启一段相知相守的旷世虐恋……
磕了。
副本太刺激,只有磕CP能稳一稳他随时都在蹦迪的精神值。
时逢生看着杵在车后门一动不动的男高中生表情渐渐变得痴呆,就知道他又在脑补些有的没的。
“蒲地蓝。”
“哎,时队。”
蒲地蓝猛然回神,紧急关闭天马行空的脑洞。
时逢生抱着皮毛油光锃亮的一百七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为蒲地蓝让出过道。
“他危险评级不高,你来问。”
“好,这就来。”
蒲地蓝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纸笔,毫无顾忌地坐在云岁聿身旁。
有时队在旁边守着,他一向不会错过跟漂亮NPC贴贴的机会。
“你好,我是暂住在43楼的蒲地蓝。我想询问几个问题。”
云岁聿点点头,目光一直落在那毛茸茸生物发光的皮毛上。
手感应该很好。
遂摸之。
没控制好力度,被毛茸茸踹了一脚。
无奈收回手,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
云岁聿看向钳制他魔爪的人。
时逢生脸色发黑,阴恻恻地看着他。
这NPC哪是胆小怕事,简直胆大包天。
“哎哎,时队别生气,他只是个NPC,而且他身上说不定还有关键线索……”
蒲地蓝为避免极有可能是关键NPC的云岁聿提前下岗,立刻出声试图换回时队的事业心。
毛茸茸固然重要,但是一命通关也很重要啊!
云岁聿不明所以,逐渐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但只有四个月的独处生活经验让他无法从脑海里提取出应对这种场面的对策。
蒲地蓝用胳膊肘怼了怼云岁聿。
“还愣着干什么,快道歉。”
然后又凑近他低声说了两句。
“时队心软的神,你道个歉就没事了。”
云岁聿点点头,他察觉出时逢生的情绪波动,他的行为应该是冒犯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