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他跟李隋宁关系最好,除去一起长大,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李隋宁的妈妈跟他妈是亲姐妹,也就是他大姨。他爸刚把后妈带回家就不怎么管他,很多时候是大姨照顾他,但大姨始终是有家有小孩,能做的就是尽量照顾好早逝的妹妹的儿子。
温秋律垂下眼眉眼底汪起温和的光亮,脚趾胡乱在波斯地毯上轻轻摩挲,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电话那边笑着回了一句等你回来啊,就掐断了电话。
温秋律敲了敲顾青阳房门:“出来,让我看看。”
开门速度有点慢。
顾青阳的异色双瞳闪烁着疑惑的光亮:“怎么了吗?是不是有新的安排,哥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温秋律跟顾青阳对视了一眼但没接话。
温秋律伏身低头的动作拉扯着衣服,露出一截后颈,脖子显得更加修长,粉白的肌肤吹弹可破,只是水土不服导致的过敏红斑过于突兀扎眼,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顾青阳垂下眼睑就看见温秋律的两个小发旋,后颈若隐若现凸起的骨块让他脑海里浮现酒店那晚的画面,然后止不住幻想他的大手沿着细腻丝滑的肌肤纹理游遍全身。
他还沉浸在美妙想象来不及抽身,下一秒,脚踝传来胀痛酸涩。
温秋律严肃的声音与之一同响起:“要是李隋宁不跟我说,你是不是要继续默默付出营造一个很努力的形象?”
顾青阳微僵,他以为李隋宁不会将这种小事告诉温秋律来着,现在只能嘴硬道:“不影响,就扭了下。哥也看到了,我行动正常的很。”
温秋律病没好全午睡还没睡好,这蹲下再站起身,眼前闪烁着无数微生物般的小圆点,瞬间有点头重脚轻,差点没站稳。
顾青阳扶了一把,把人带进房间坐到床上。
透窗而入的午后暖光倾泻在温秋律身上,柔光和他脸上那些平时看不到的细毛融为一体,勾勒出他半垂头的姿态,也让他看起来散发着温和的白光,往下沉的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一串淡淡的影子,墨黑的眸子此刻藏了一绺暖洋洋的金色,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温柔。
温秋律调整呼吸呼吸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招手也让顾青阳坐下。
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将床褥压出许多褶皱。
温秋律手背也长了点红疹子和小红斑,他抓起顾青阳扭伤的脚踝,放到自己大腿上细细观察。
他低下头露出两个小巧的发旋,乌黑浓密但有些乱的发丝染上了温暖的光泽。
顾青阳的脚踝又红又肿,跟白皙的脚背形成鲜明的对比,原本蜿蜒而过的血管在红肿处凭空断了一截似的,挺严重。
光看,就让温秋律仿佛感觉到自己脚踝也在疼。
而顾青阳居然忍着这种程度的扭伤,来回跑了两趟,还在他面前正常走路。
温秋律心底涌过一丝歉意。
“上药了?”温秋律吸了口气,组织好的责问话语涌到嘴边又散成一团沙,重新聚合最终成了一句语气有点别扭的关心。
顾青阳眨眨眼睛,纤长翘睫毛抚去眸底暗涌的慌乱,带来亮晶晶的欣喜:“没有,不过,谢谢哥关心~”
“没有就等等,我喊了医生过来。”温秋律轻咳一声:“我刚来就水土不服染上病气,我可不想一屋两个病患,病恹恹的气氛想想就讨厌。”
医生来得很快,是个五十来岁慈眉善目的大姐,但声音年轻且中气十足,精气神非常好。
“你这个可能伤到韧带了。”医生轻轻揉了揉顾青阳又红又肿的脚踝,观察了一番就给出的答案。
扭伤韧带还挺麻烦的,要是处理不好留下后患,以后有点小磕小碰都容易出问题。
温秋律双眸注扬起圈圈担忧的波澜。于公,顾青阳是因为出差才遭受无妄之灾属于工伤了,于私,顾青阳扭伤了还坚持把对接工作做尽善尽美。
顾青阳刚好抬头,对上温秋律眼底流淌的担心。
暖光里的他轻松一笑,睫毛镀了一层橘黄色。
温秋律撇开视线,跟医生道:“特别严重吗?”
“还好,药膏我等下调好了再送过来,先喷点药缓解一下。”医生翻开药箱拿到云南白药,摇晃均匀了往顾青阳脚踝喷上去。
清凉的药水落到脚踝,逐渐渗入皮肤,给那块红肿的皮肉加了一层近乎透明的淡褐色膜。
医生又道:“扭伤韧带要注意休息,这几天尽量不要走动,另外注意饮食,忌辛辣烟酒。”
“好,知道了。”温秋律点点头,认真听医生吩咐的样子像极了带弟弟看病的大哥。
顾青阳反倒有些不安,亮晶晶的眸子暗淡了点儿。
原本两个人,温秋律生病了他还能照应一下,现在他们各自身上都有点病痛,真怕让温秋律反过来照顾他。
温秋律捕捉到顾青阳细微的眼神变化,无语到有点想笑。就事论事,出差期间崴脚属于工伤正常应该说明情况考虑好自身利益,顾青阳就不是,生怕他知道了,非要逞能。
这种做法给他一种无良老板不想赔钱的既视感,怪郁闷的。他收回落在顾青阳脸上的视线,站直身子朝医生点点头。
小幅度的动作拉动颈部肌肉,藏在高领之下的水土不服红斑稍稍探头。
眼尖的医生捕捉到细节,乍一看以为是吻痕,目光在两个年轻男人之中游弋,但目光往下游移看到了温秋律那长了些红疹子的手背。
她盯了几秒:“你过敏好严重了。”
“他水土不服。疹子是今天才长的,红斑昨晚隐隐约约有一点。昨天发烧了,高烧到40℃。不知道疹子红斑跟发烧有没有关联。”
温秋律嘴唇刚张开一条缝,顾青阳就抢答,急切的语气仿佛让医生生出他才是过敏那个的错觉。
原本是找了个医生给顾青阳看扭伤的,现在成了给自己看水土不服。
不过温秋律心里莫名生出,生病有人陪真不错的念头,就连回答医生问题也有人抢答。
于是乎他悄无声息潜入存放回忆画面的池塘,打捞生病相关的记忆。
上次看病是大半年前了,但上次是他自己坐在医生对面,自己排队取药。
他看完病难得回从小生活的家,只有阿姨注意到他生病了。
吊灯是那么明灿灿暖融融,温秋律到现在都忘不了,可怎么样都照不融亲爸和后妈的冷淡。
“你那小公司也就玩一玩,你爸都给你规划好了,你早点回来,何必去外面受罪呢。”后妈笑话他。
重要的不是他过得怎么样,是他什么时候在外面过够了回家。
他心里泛起阵阵酸涩,失望如同随风沙漂泊蔓延的风滚草,堵住他的咽喉,只是皮笑肉不笑。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说了只会让人觉得他一把年纪矫情,但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芥蒂。
曾拥有的亲情一点一点碎落,散了满地的残片,伴着他从少年到成年,为他铺出一条离开曾经的家的道路。
因此铸造了他喜欢性格粘人的对象,有人粘着他,他就感觉到自己被需要。
只是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心理幼稚滑稽,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