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轻轻将宋韵脩抱到了床上,对方疲惫到连这样的动静都没能醒来。罗布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即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从床的另一侧悄悄爬了上来。上床后,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宋韵脩的呼吸声均匀平缓,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明显,这让罗布无论怎样闭目凝神都无法进入深度睡眠,时不时就会醒过来,反而让他更加疲惫。这个房子里,除了罗布以外,从来没有过第二个活物。如果是以前,房间里多了一个会喘气的生物,会让他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愤怒感,会难以忍受地将对方赶出去。但是今天,他却似乎贪恋着身边的温度。
在第五次醒来后,他索性不再试图入睡。他轻轻挪动身体,侧卧在宋韵脩旁边,偷偷地打量起了他。
打从第一次见面,罗布就对这个白净的警察有一丝兴趣,他很好奇,这个身材看起来比自己小一号的男人,是如何披荆斩棘,坐到刑侦支队副队长的位置。鹰哥和大眼找茬的时候,他其实从远处偷偷地观察着,观察着宋韵脩是如何在四个持刀抢劫的混混中,面不改色甚至跃跃欲试地从中斡旋,那时他发现,这个男人冷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激情,用那种激情贯彻着他的正义与理想。
自从除夕的案件后,宋韵脩就没怎么好好休息,已经熬出了熊猫眼,皮肤也比罗布第一眼见到他时粗糙了不少。哪怕在睡梦中,宋韵脩似乎也很不安稳,仿佛在做着什么恐怖的噩梦,让罗布有些心疼。
罗布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中,手比脑先动了,竟然在熟睡的宋韵脩脸上轻轻戳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让罗布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指,他猛然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旋即看向宋韵脩,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对方察觉。好在宋韵脩实在太过疲惫,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罗布的目光悄悄往下移。月光下,宋韵脩的脖颈看起来如此白皙又脆弱,仿佛轻轻一扭就会断掉,罗布将手轻轻覆在上面,感受着他的气管和脉搏,只要轻轻一捏,不多时,就能彻底断掉这段朦胧的情愫,思忖片刻,他放开了手,决定让自己的为数不多的情感占一回上风。
这么多年来,罗布从来不敢去触碰这样柔软的生物,甚至在路边遇到小猫小狗追着他讨食时,他都会避瘟神一样逃之夭夭,生怕自己手上沾染多年的罪恶会将这些无辜的小生命也拖入深渊。
罗布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辗转反侧中,竟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他长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晚饭后的电话,终于彻底放弃了睡眠。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进了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劳。洗澡后,他轻轻把卧室门推开一条缝,确认宋韵脩还在熟睡后,再次将门掩上。他在客厅翻箱倒柜,最后才从大衣口袋里找到了刚刚超市给的小票,勉强算是一张纸吧,然后从门口的鞋柜上翻出了一支水笔,思来想去,在小票背面写上:
宋哥,我有事出门一趟,你这几天在我家好好休息吧,等我回来!
罗布
想了想,他在后面补了个小桃心。
写好后,他放下笔,从门口的衣柜里拿出了外套,刚打算披上,突然意识到什么,朝衣服背面一看,这才发现背面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好大一条口子,怪不得一下午总有人盯着他窃窃私语,宋韵脩也有点欲言又止,走马路上还一直感觉背后发凉,原来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的物理影响。
一定是今天在图书馆的时候被弄坏的。这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外套!罗布心里不爽,暗自给肖墨记上了一笔。
他长叹一声,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了另一件战袍,接着从衣柜深处掏出了一个小铁盒,拿出了一对指虎,这是他用了将近十年的武器。他轻轻亲吻着指虎,又将指虎抵在自己的额头上。片刻后,他直起身,正要出门,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到了卧室门外,他轻轻推开门,站在了床头,看着宋韵脩熟睡的样子,最后轻轻叹息一声,便离开了家。
凌晨三点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哪怕是深夜通宵营业的露天烧烤摊,也没有什么客人了,只有面容憔悴的服务员收拾着一地狼藉。
罗布拉了拉略不合身的外套,压低了帽檐,从小区出来后,没走几步,就从一条位于两幢居民楼中间的小路穿过,到了繁华的商业区边缘。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商户都黑着灯,只有街边的监控摄像头还在运作。他走过灰阁前面的小石桥,到了对面的商区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家已经熄了灯的清吧。他熟练地避开监控,绕到了清吧的后门,在门扉上轻叩了两下,几秒钟后,门便开了,罗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无人的街道上。